短时间内,她难以再次出逃,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江煦真的疏忽,给了她这么个机会,她也很难跑出很远的距离。
眼界与认知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因着这幅身体。
一碗药下肚,须臾,莳婉的脸色便好了许多,一抬眼,便见江煦伫立在一侧,神色不明。
莳婉悄悄将衣摆盖得更严实些,确认无误,这才再度看他,“大王盯着我做什么?”
“本王高价得回的东西,自然是要多看看。”
高价得回?不是这人半路抓她来的?
莳婉不搭腔,反而问道:“大王,其实我很好奇,究竟是哪里得了你的青眼?”
她自认为除了容貌,没有其他能够拿出的筹码,可江煦今天带着她兼程赶路,一路上除了沉默,便没有再提及两人不欢而散的事情了。
她本来早就做好了要殒命或是遭受折磨的准备了。
可眼下这人如同软刀子磨肉似的,越发惹得她心中没底。
尤其是这会儿,他又冷下脸。
最近,这样沉默的江煦,比起他笑意盈盈时,瞧着要更加怖人。
江煦看着她,“到床榻上去。”
莳婉一愣,“什么?”旋即,便知是会错了意,干巴巴地坐好。
方才答话时,她本就是强撑着,这会儿,大腿内侧更是火烧火燎地痛,每一次轻微的摩擦,便好似会毫不留情地刺穿肌肤。
莳婉不想在江煦面前露怯,见男人大步走近,身子不自觉地有些紧绷。
“衣服撩开。”他的嗓音平淡,室内极为安静,清晰地传入莳婉耳中,“把腿摆好。”
莳婉依言照做,虽早有心理建设,可说到底,频频将身体暴露在此人面前,她心中自是不太好受。
大腿处的伤痕比她方才粗略看过的还要严重,渗血的那处,皮开肉绽,伤口里还嵌入了不少污渍和泥沙,不知是何时混入,已然有几分狰狞。
江煦拿出药膏,为她抹上,霎时,莳婉腿上便传来一股冰凉的触感,细细麻麻,似是小针刺扎。
她紧紧地攥着床褥的一角,指节发白,江煦看在眼底,忽地道:“放松。”他的嗓音依旧平淡,但下手时,力道却轻了许多。
莳婉见状,一时心中诸多滋味,除去一直以来的猜测之外,竟还有几丝受宠若惊。江煦肯亲自来为她上药,且并未严厉责罚她的僭越,可见这些他都是暂能忍受的。
是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的。
“多谢大王。”回神,她乖乖道。
江煦不看她,只道:“至多三日便能到了,你且忍着些。”半晌,他像是想到什么,“去了那边,早些把身子养好。”
莳婉面不改色,“我这是娘胎里带的毛病,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有成效。”
“不拘用什么药,总有治好的一天。”江煦收好药瓶,语气不变。
“治好之后呢?”她腿上的伤被一层薄薄的药膏覆盖,或许是清凉的触感,也或是眼下的这份偏爱,让她吐出口的话语越发大胆,“大王是要正经纳了我?”
再度挑明这话,她反倒没那么重伤春悲秋的情绪了。
乱世诛求急,黎民糠籺窄。如今再出去,付出的代价要比以往大得多,经历过这一遭,怕是她的画像已经摆在了有些人的桌案上。
倒不如这般仆不仆主不主地做着,至少能活下来。
在前线那种地方,安全地活下来。
她总能有那一日的。
听她提到这事,江煦抬眼望来,又见莳婉面色沉静,眼神隐有落寂、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的模样,道:“好端端地,想这个作甚?”他以为眼前的人是在担忧此事,犹豫几刻,还是道:“待本王事成,自是会一顶小轿纳你入门的。”
只要她不再有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安生待在他身边便可。
莳婉的头垂得更低了些,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拒绝沟通的姿态,抿着唇不语。
“你这是作甚?”江煦坐得更近了些,“莫不是先前的气还没消?”
“大王你都没有气奴婢,奴婢又有什么借口生气呢。”莳婉似真似假道:“更何况奴婢福薄,自然是不能肖想这些的。”
“她们是奴婢,你又怎么会是?”江煦只当她是见了刚刚那两个丫鬟不开心,哂笑道:“还耍起性子了。”
男人的话语虽是怪罪,可语气全然是纵容,甚至还显出几分淡淡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