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的故事初见于一本名叫《警世通言》的书,卷名《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后经多人添色修改,这才成就了众人知晓的那段断桥情缘。
端阳节在前,百姓只当叶老板是为了佳节特意选的戏,因着不识字,也未认得那戏后面跟着的云销二字。
楚袖瞥了一眼也不再多言语,带着月怜进了大堂。
她们出门时不过辰时,到了古茗楼才将将过了辰时二刻,古茗楼也才开张不久,大堂里除却几个老戏痴外少见人影。
古茗楼在外跑堂的都是些小学徒,个个机敏又伶俐,见着楚袖来,当下便分了工,有人往楼上跑叫叶老板,有人则是跑去后厨沏茶,为首的小童则是凑到了两人近前,规规矩矩地一礼。
“楚老板好,我带您去那边坐吧。”
古茗楼不设雅座隔间,哪怕是作为二当家的楚袖也讨不得什么好,只能按先来后到的规矩上桌。
小童将两人引到了第二排的一处方桌上,桌上一干二净,普通戏楼放着的零嘴是一个没有。
月怜也是第一次到古茗楼里来,她不爱听戏,咿咿呀呀地让人心烦得很,不如茶馆说书的老先生讲得铿镪顿挫、撩人心弦。
两人坐下片刻,便有茶水瓜果送上来,月怜不明所以,也便压低了声音感慨道:“姑娘,这古茗楼可真是节俭,不来人都不摆东西。”
“若是我们坊里也有样学样,想必能省不少钱。”
小童上的茶水是新采的松针清露,茶香清冽,闻之寡淡,入口却唇齿留香,是上好的佳品。
茶水滚烫,一时无法入口,楚袖正想着如何度过这小段闲暇时光,便听得身边落座的月怜这毫不客气的话,险些将茶水打翻。
她按了按眉心,只觉得自己回坊不过数日,已经头疼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古茗楼卖的是戏票和位置,不是卖吃食的。”
“寻常百姓闲钱不多,若是桌上摆了吃食茶水,这价钱便要翻上一番。百姓们手里没钱,便是有心也听不了戏。”
月怜指了指楚袖面前热气腾腾的茶,又指了指桌上四盘瓜果点心,疑惑道:“那这些……”
“自然要额外掏银钱买的。”楚袖将一盘花瓣形状的糕点推到了月怜前头,道:“这是你最喜欢的冰皮点心,之前我就托叶老板备着的,且尝尝吧。”
月怜捻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绵软的馅料只用唇舌便化了开来。
“姑娘,这个真的好吃,你也来试试吧。”
楚袖口味清淡,这些个甜食都是为月怜备下的,自然是要拒绝,可还没开口,便被糕点堵了回去。
不得已之下,她也只能接了这块糕点,无奈地看了对面吃得正欢的月怜一眼,而后小口小口地吃着。
“好东西就得一起分享嘛!”明明是用了早膳才过来的,月怜此时却像是许久未进食一般,各样瓜果点心吃个不停。“这个也好吃的。”
眼看着月怜又要往这边递,楚袖立马拒绝:“我早饭吃得多了些,实在是用不下了。”
“倒是你,少吃些零嘴吧。要是积食了,阿兰可又要笑话你了。”
听到这话,月怜默默地将伸到盘子旁的手又收了回来,瘪了瘪嘴道:“那臭丫头,就会笑话人,一点也不友爱。”
“等她什么时候在我面前出了糗,我一定昭告天下,找一百个人来笑话她!”
楚袖早就习惯了月怜的不着调,此时也只是应付了几声。
不能吃东西,月怜便无聊起来,坐在位置上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就东张西望、仿佛在找什么一般。
张望了没一会儿,她泄气地往桌子上一趴,问道:“姑娘,那叶老板怎么不见人影呢。”
“这大堂都快坐满一半了,他这做老板的,于情于理也该出来待客才对呀!”
比起月怜的不在意形象,楚袖的姿态就要好上许多,湖青衣裙在红木凳旁逶迤出层层叠叠,气质淡雅出众,恍若一朵绿菡萏破水而出。
她不紧不慢地添了茶,手指将月怜的碎发拨弄开,轻笑道:“叶老板可是今日的主角,怎会提前亮相呢。”
月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当下便爬了起来,不可思议地问道:“今日这出《白蛇》,竟能出动叶老板这般人物?”
古茗楼的叶老板那是什么人物,昔年一出《孽海记》在京城中赚足了多少掌声与眼泪,甚至惊得今上亲访,御笔批了这“古茗”两个大字。
可以说,叶禅明本人便是古茗楼的活招牌,他若在一日,便不可能有人敢欺了古茗楼去。
当然,古茗楼的底气不止来于叶老板的精湛技艺,还来自于其神秘的靠山。
叶禅明年轻时每半月登台一次,某次扮作杜丽娘在台上作唱,正是那处最为出名的《游园惊梦》。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登台,却招惹来了当时还年幼的云乐郡主,带着奴仆闯入后台要将叶老板绑回去做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