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在距离营地一里开外时,远远地却并未瞧见黑雾,他原先只当仙人和凡人的感知有所差异,然而当半只脚快踏入营地时,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他警惕地看向四周,见没有任何异象,便将计就计,主动走了进去。
此处陈设与城内的营地有很大不同,大多是以茅草亦或是简易的树皮搭建,兴许是地处边界人烟稀少的缘故,总之不像是人住的,倒像是某些动物的巢穴,就连门口的府匾都有些破破烂烂,年久失修。
这里阴气极盛,甚至不如说是……被挤压已久的怨气,沈逾走到营内庭院中央,双腿分开站立,蓄力一击便将地表破土劈开,露出了掩埋已久的累累白骨。
招魂阵?
沈逾眉头紧锁,沉默一瞬后对着脚下地面厉声道:“还不出来?”
方才劈开的土地立即合拢,瞬间恢复原样,一个身披黑色毛裘的男子瞬间幻化而出,沈逾后退几步站至一片空地,提剑指向对方。
“不愧是朝廷派来招安……哦不,镇压的人吗?”黑裘男子阴沉沉道:“没想到那胡麝国皇帝年过五十了,还能有如此谋略。”
“少废话,你把原先这里的人怎么了?”沈逾冷冷道。
那男子听罢又是呵呵笑了几声,彷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原先这里的人?这里从来就没有过人,有的……只是魔。”
他漫不经心地掰着自己指尖,抬起手来用指缝的余光打量对方道:“我可与我那光有蛮力的义兄不同,他笨,居然还当真答应了要给魔界做事,到头来只能捡点剩菜剩饭吃,而我就不同了……”
黑裘男子咧嘴一笑,轻蔑道:“我可是……连魔都吃啊。”
下一秒,他苍白的脸霎时变色,周围瞬间乌云密布,压得沈逾喘不过气来,彷佛置身于狂风暴雨之中,他单膝跪地,将流光剑插至地上,一手掩袖档去了大部分气流,再次恢复清明时,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奇异的法器中。
蕴含内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对方冷笑一声,宣布道:“道长,先行一步。”
沈逾抬手反劈,咔擦一声,方才还猫在他身后正欲出手的黑裘男子被一剑拦腰斩断,却并未渗出鲜血,而是连带身体瞬间化为土石。
与此同时,反方向有一道厉风袭来,对方阴笑着双手化为锋利的爪刃,直直地袭上沈逾的肩头,还未来得及嵌入便瞬间吃疼,深入不得,就这么看着方才还俊朗的面容顷刻间化为玉石。
在沈逾挥下第一剑时,就已经感受到手腕处所受阻力与平时不同,毕竟仗剑多年,是不是真人一试便知,根本就无需等到对方替身暴露就已经做出了反应,便学着同样的招式移花接木。
男子你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一个转身才堪堪躲开了身后一道凌厉的剑气,在落地后又再次化为土石,继续重复着相同的伎俩。
顷刻间两人的替身在战场上便已变换了十来个,在承接固定好上一秒的战斗姿势后,甚至还未看清便已在别处如叠影般重新显现,几招之间便已成一大片黑白分明的人形塑。
沈逾绷紧了神经,每一次挥剑都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直觉在行动,而对方也丝毫不敢懈怠,甚至有好几次仅仅是换了好几处替身位置,并未出招回应,就好像是在……拖延时间。
又一次挡住黑裘男子的招式后,沈逾转着剑花的手腕瞬间收势,甚至连剑上的火星还未燃尽,对方就已经化为土石。
不对劲。
沈逾一边应对着猛烈的攻势,一边细心观察战场上的状况,他们这些打斗过后留下痕迹的地方,由于不同替身的缘故,位置已经被占领了大片,长久下来,不过二百招内,此地便已经没有发挥的空间。
再次过了十余招后,他竟感到对方的妖力似有加强,同样,自己有时不经意的站位也会导致仙力运转更加流通。
“怎么,逐渐跟不上了吗?”黑裘男子的声音依旧慢悠悠地飘在头顶,沈逾轻哼一声,抬手一刺便中断了对方的聊天,随即银白的剑尖就已挑起一大块泥灰,不屑地总结道:“缓兵之计。”
他在这法器中约莫已经过去了一刻,只是不知相对于外面的时间流速是多少,一想到阿诺还在山上,心底里便更是沉郁。
仙尊之威,并不是谁都能承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