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将一切安排清楚,天已经快黑了。
天禄卫和各个衙门里的官差都分别派人留在这里看守,其他官员则待在一边偷偷瞄着林清。
下值的时间早就到了,但侯爷不走,其他人谁又敢提前离开。
林清假装没看见众人的期盼的目光,看了眼一边沉默寡言的刘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随我回府。”
下属前来赤云,她翻身上马,而后对刘烨伸出手。
刘烨稍稍一怔,忙道:“不敢劳烦大人,我自己走过去。”
这里距离侯府并不近,靠两只脚,怕不是走到侯府都得半夜了。
刘烨说完也想到这点,脸上微窘,看着林清翘起的唇角,默默握住那只手,爬上赤云马背。
林清扯动缰绳,赤云马便动了起来。
命案已经传开,往日正该热闹的花街眼瞧着冷清下来。
街上人少,赤云的速度也就快了起来,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昭勇侯府。
林清把赤云交给下人,与刘烨一同走进堂屋洗漱落座。
不多时,便有丫鬟将一盘盘菜品端了上来,将桌子摆的满满腾腾。
林清端起碗,视线扫过桌子中央一道白底龙纹大盘,微微一顿,扭头瞥了眼立在一边的林文。
林文垂首上前,禀道:“最近天气寒凉,这道八珍煨鹿筋是陛下刚刚派吴公公送来的,说是让您多注意身体。”
林清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扭头看向刘烨,发现对方坐姿板正,一张俊脸绷的跟上战场似的。
她挥了挥手让下人都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只是家常便饭,随便吃吃就行,待会还有些事情要办。”
刘烨稍稍放松下来,又瞥了眼中间的那道菜品,垂眸应道:“都听大人吩咐。”
用过饭后,林清带着刘烨来到自己的书房。
暗九已经等在这了,书桌上也多了些刚刚搜集来的消息和证据。
林清拿起一一看过,神色逐渐变得复杂,“你与谢长乐是如何相识的?”
刘烨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上,犹豫片刻,才缓缓道:“不敢欺瞒大人,我虽是状元,可直到入仕,方才明白一个毫无跟脚的状元郎,即便进入朝堂,也不过是无根浮萍,谁都能踩上一脚。
那时我在吏部任职,上封乃是贵族旁支,意欲对我招赘,被我拒绝后便频频使绊子。”
说到这,刘烨有一瞬间的尴尬,“我自幼便对刑狱有兴趣,便鼓起勇气在大理寺门前截住大理寺卿,说了些狂言乱语。
好在大人不与我计较,还帮我打通官道,要到大理寺任职。
我那时郁郁不得志,一日醉酒,遇见谢兄,便就此熟悉起来。”
刘烨说到这顿了下,认真道:“谢兄名冒,字长乐,为人豁达,虽有那般过去,却从不曾轻视己身,对外守正不阿,不畏强权,对内敬爱妻子,是个好人。”
暗九却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
刘烨疑惑的看向她。
暗九道:“有一句话说得好——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刘烨拧着眉,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林清。
林清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抬手将桌面上的纸张往他所在的方向推了推,“白日里让暗部查了下。”
像谢长乐这样的吏员实在太多了,多到他的消息根本不能送到林清的面前,但这不代表暗部查不到他的行动和讯息。
暗部都有留档,调出查询一下,虽有些许滞后,但大部分讯息已经整理好由暗九亲自送到这来。
但总体来看,谢长乐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刘烨说的那般风光霁月,又或者说只披了一层满是阳光的皮,皮下却是黑的。
谢长乐只是吏员,月俸并不足以支撑一家老小在京中生活,所以妻儿仍在华宁,但实际上,他在京城是有一处房产的,并且与一名寡妇以夫妻自居,并育有一双儿女,均已成婚,孙子都能满地跑了。
而且就凭他的月俸,还不足以在支撑他养两个家后再买上一栋宅子。
是他利用职务之便修改卷宗,帮罪人免罚,人家送给他的。
这样的人,谈何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