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内侍高呼之音传入殿内。
“圣驾临朝,诸臣整班!”
所有官员立即俯首站直。
却听内侍又道:“太后驾到!”
众官员皆有些怔愣,太后临朝这事着实少见,今日又是大朝又是太后的,怕不是有天大的事要发生。
待皇帝于龙椅坐下,官员叩拜行礼,山呼万岁,直至内侍传来免礼之音,方才重新起身站好。
龙椅旁加了太后的位置,皇帝一如既往,倒是太后变化极大。
以往太后很会爱护自己,肌肤紧致,满头黑发,很是年轻,可这会固然发髻庄重,却已近是白发,面上也已爬上皱纹,即便扑上厚粉也无法完全遮掩,像是一下老了几十岁,也多了一抹散不去的阴鸷。
她并不去看皇帝,视线自下方一个个官员身上扫过,最终停在林清身上,满是怨恨和杀意。
然而众人头垂的低,却无人在意。
吴德海高声喝道:“诸臣有事即奏!”
声音回荡,门外内侍随之重喝复述,保证传入殿外百官耳中。
但久久未有人回应,寂静之下又透着某种说不出的诡异。
大家都在等,等今日变故出于何处。
直至最前方,林清走向殿中,朗声道:“臣有事要奏。”
一瞬间数不清多少道视线落在她的背上。
林清浑然不惧,身姿笔挺,一身绛紫官袍极为惹眼,稍一抬眸,正对上李明霄的那双眼。
满是温情,又蕴含着某种快意。
“爱卿所奏何事?”
“臣要奏太后秽乱宫闱,私藏伪阉暗行苟且,并诞……”
“你大胆!”太后先是震惊,随后暴怒,猛一拍俯首,意图制止林清后面的话。
她看向皇帝,“陛下,你当真要如此对哀家!”
李明霄却连眼皮都未抬,只道:“爱卿继续。”
林清躬身一礼,继续说道:“并诞下一子,充作龙嗣,欺瞒天下二十余年。太后混淆皇家血脉,动摇国本,臣冒死请奏,恭请陛下圣裁!”
林清的话在殿中回荡,却是比刚刚的声音更大,如天雷骤降,劈的满朝文武俱是双耳嗡嗡作响,目瞪口呆,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待这突如其来的密辛。
下一刻也不知是谁带头,皆悉数跪伏在地,不敢再看。
王尚与连杰同样跪下,悄悄对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今日这阵仗究竟为何了。
既有惊讶,也有无奈。
上一波流言刚平,可想而知下一波流言等会就要满城风雨了。
还是事关太后的。
但不论众人如何想法,皆是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终是有人忍不住,余光偷偷瞥向皇帝旁的太后,这才发现太后已是面无血色,一双眼死死盯着皇帝,双手紧握成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陷进肉里,有几个已经折了,血水滴落在赤红宽袖上,与之融为一体。
李明霄直等林清说完方才缓缓开口:“太后乃朕之母,若犯此罪,便是动摇国本的大罪,法理不容,爱卿可有证据?”
林清道:“此事若从头说起,却是与永庆侯刘昌有关。彼时齐国公府已被查抄,刘昌身为远亲,并未被牵连。
他仗着齐国公府的名望,在工部任一小吏,观望之后发现齐国公府虽已不在,皇后却并未被影响,于是便起了攀附之心。”
林清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讥诮,“送礼也是门学问,也不知刘昌是如何研究的,他深觉皇后身边最缺的是人。
郭家家贫,便想卖个孩子出去,赚几两碎银度日,被卖的便是郭家的大儿子郭德旺。
郭家人相貌英俊,郭德旺更是长得极好,刘昌将其买下,又把话送到宫里,装作已经净身的模样,由内侍省内常侍王瑾亲自核验,做出伪证,而后将郭德旺以太监身份送入皇后宫中。”
这名字一出来,不少人都知道林清说的是谁了。
要说谁在太后面前最有脸面,莫过于大太监李德旺了,这可是被先帝赐过姓的,若非死的早,也是能跟吴德海争一争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