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台上摆了好些笔,粗细不一,蘸取的颜色也不同。
杨柳青在后头偷窥了下,少年面上是异常兴奋的笑意,气色都比平常所见要好得多。t
气色?
她再看一眼,那张脸细腻白皙,但眼下一道淡淡的痕杨柳青讶异:
“陛下不先敷粉?”
燕玓白笑意满满的眼珠子登时定格,死死瞪着铜镜里红光满面的脸半晌,恍然大悟:
“是啊,朕居然没施粉!来不及了,阿姐快到了!杨柳青,帮朕抹粉!快!”
从没见过燕玓白素颜…
当时指出伤疤就差点被掐死,这回光明正大看了居然没事?
她微微蹙眉。
妆台上的粉盒哐啷铺开,燕玓白一把挥开眉笔,胡乱伸手挨个扔开圆盖,各种颜色的粉一下映入眼帘。
杨柳青屏气,不让那香气扑鼻的粉尘窜鼻腔里。但距离太近难免有点呛。
手中塞来一只厚实的软毛扑子,燕玓白催促:“愣着干什么!若耽误了朕唯你是问!”
硬着头皮,对着燕玓白火急火燎的模样,那句不会梳妆最终还是没出口。她轻声:“是,请陛下坐稳。”
燕玓白朝她抬脸,闭上眼。
杨柳青抓着刷子,想了想蘸了些贴近燕玓白肤色的颜色,着重遮了眼下的伤痕。而后又扫上一层掺了珍珠的莹白。
眼的弧度顺畅斜飞,很是勾人。再认真端详,妆感没平时那么浓,她继续蘸,燕玓白忽地挥开她,背过身喃喃自语:
“今日要简洁些,不能浓粉,不然身上要脏”
不知是不是太激动,少年抓着眉笔竟怎么都难下手,手腕剧烈颤抖,临了了深深喘息,咬牙切齿:“杨柳青!杨柳青!”
眼前立即越过一只皙白的手,燕玓白恍惚一瞬,青青已经拿过眉笔,“陛下,莫动。”
她未因他的异态露出惧意,依旧平平淡淡:“奴手艺不佳,陛下不要介意。”
燕玓白莫名安心些许,嗯了声:“快些。”
想过他应该很是怀念那位悉芳公主。
但这样的神态,还是挺奇怪。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寻常的姐弟,被皇宫这个大染缸染得畸形诡异。燕玓白,竟还是那么看重她吗?
青青盯着他逐渐浓郁了的远山眉,默默抿唇。
到底是一母所生从小一起相依为命的血亲吧。
她放了笔,抱来铜镜:
“陛下请看。”
燕玓白压根没心思在意妆容,胡乱点头,又去衣橱里捣腾新衣裳。红绿黄蓝玄丢满了大殿,最后又穿回了开始的一件。
燕玓白戴了串九色璎珞,犹还不满,却无奈时间不够,只能阴着脸坐上龙辇。
这时渥雪也拿着头冠过来,路上簪好,便往设宴的琼花门去。
坐上的妃嫔等候多时,蔺相更老神在在地品茶。叛军危机解除,他却仍旧高兴不起来。
再看那打扮得神仙一样的小皇帝,蔺相转脸,招来一内侍:
“人到哪里了?”
小内侍答:“进玄武门了。”
蔺相颔首,眼风倏地犀利:“公主那队人马呢?”
“说是和萧大人前后脚到,方才却没传信来。奴婢再去问问?”
这头人刚走,燕玓白便率着人大摇大摆入了垂花门。蔺相绷紧老皮,重重哼一声。
妃嫔们纷纷起身行礼,燕玓白没理。渥雪示意她们坐下,杨柳青站在帝座左侧,一下便感觉所有的目光都汇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