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你看,像是你家哪位小辈的恶作剧。”
“恶作剧?”
顾鹤年不明所以地举起手机查看,发现是一条短信。
【顾先生这边突然说要去看小儿子的奥数比赛,因此下午的会谈要晚一个小时。他说是家事必须到场。】
“鹤年,这语气不太像是你家郝助理发的。应该是你家哪位小辈的杰作吧?”
“嗯……”
顾鹤年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
这摆明是自己那位好女儿的杰作!
明明开头用了较为正式的“顾先生”,后面却又用了偏口语化的“小儿子”,显得不伦不类。
想要推迟会议时间,用的理由却是“去看儿子的奥数比赛”如此突兀、令人发笑的理由。
看起来像是顾雪霏竭力想要伪装出顾砚白的语气,但又因为自己的愚蠢和慌乱,导致写出了这么一条不伦不类、漏洞百出的短信。
还好收到短信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人陈国斌,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笑话出来。
陈国斌肥厚的手掌摩挲着紫砂茶杯,眼睛眯成两条细缝,他舔了舔嘴唇,揶揄道,“要我说,雪霏这丫头真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现在那些千金小姐都像橱窗里的模特,哪像令爱那么生动,有生命力。”
他抿了口茶,喉结滚动,“上次在拍卖会遇见,她为那幅《月下美人》据理力争的样子,真像只护崽的小豹子,野性难驯。”
顾鹤年指节微微发白,面上却端起茶壶给对方斟茶,“国斌说笑了。我家那丫头莽撞得很,上周鉴赏会还失手打翻了墨汁,毁了张老爷子珍藏多年的明代山水画。”
他手腕稳当地悬壶高冲,“倒是那批新收的‘浮世绘’,我听说别有一番风味,下次带几幅珍品给国斌你来亲自鉴赏一番?”
“咔哒”一声,陈国斌合上镀金打火机,金属外壳映出他扭曲的冷笑,“顾老板,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
“艺术品买卖最讲究诚信。要是有人既想留着传家宝,同时又盯着别人保险柜里的珍藏不放……”
他扯了扯领带,金色的表带在灯下闪过一道冷光,“当心引火烧身,把自家画廊烧得片甲不留。”
空调冷气嘶嘶作响,窗外最后一丝晚霞照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
顾鹤年将茶汤注入闻香杯,白雾裹着茶香横亘在两人之间。
顾鹤年突然轻声说道,“陈老板老家的古宅保护得真好,我上次去写生还拍了照。”
他指尖推过手机屏幕,显示着青瓦马头墙的照片,“最近梅雨季,你说那些百年梁柱……经不经得起白蚁啃噬?”
“还有你刚上小学的女儿……”
“你给我闭嘴!!!”
顾鹤年不再说话,自顾自品茶。
包厢内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陈国斌有些狼狈地擦去满头的汗水,恶狠狠地警告道,“顾宏济,别以为你改名了就能甩掉我。咱们永远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没了,你也别想好过!”
“知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些。来,喝茶。”
陈国斌冷哼一声,接过顾鹤年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好了,开始说正事。老顾,最新的那批货出问题了。你不是已经发现,和我们洽谈的供应商换人了吗?原本和我们接头的那个,听说被抓进去了。”
“被抓进去?怎么可能?”
顾鹤年抿了抿茶不以为然,“估计只是请过去做做样子,过两天就放出来了。”
“这次不一样了,老顾。上头新进来了一个女警察,好像不懂我们这边的规矩。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怎么就摸查到咱们那批画上了。”
“那女警察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黎诗怀。名字叫起来怪拗口的。”
“知道了。到时候我派人去打听打听。现在老路被抓进去了,那那批货呢?不是早就被各位大人们签收验货了吗?”
“什么呀,说起来就晦气。”陈国斌挥了挥手,眉头紧皱,“死人了。死了还不止一个。那帮富二代都吓坏了,要不然也不能查到咱们头上。”
“死人?又不是第一天闹出这种事了。这次又是哪家小子这么不懂规矩。不懂钱货两讫吗?你发邀请函的时候也没仔细挑选挑选,真是什么人都放进来,想钱想疯了。”
“又怪我?”陈国斌目瞪口呆地看着顾鹤年,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胸膛,“还是好好问问你儿子顾砚白吧,你儿子的画不止一幅出现了问题。顾鹤年,你怎么能把有瑕疵的女人送给那帮不知底线的富二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