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
“当然不是。”陈既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和顾鹤年从来都不是一伙的。顾砚白,我只和你站在同一边。”
“骗鬼呐?你真当我是傻的?”顾砚白白了陈既明一眼,狠狠吞下碎冰,总算感觉脑子里清凉通畅多了。
“说吧,你到底是为什么来的。又为什么要主动接近顾雪霏?”
“我没有故意想要接近她,只是试探……”
陈既明推了推边框眼镜,抿了口咖啡,望着窗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成想你姐姐果真是个花痴,随随便便就相信了我的谎话,还叫我学长。要我真是个坏的,那顾雪霏可真是死万遍也不为过。”
说这些话时,陈既明始终是笑着的。
就好像他对于自己无意间犯下的恶行丝毫不以为意,视人命如草芥。
是啊。顾砚白暗自感叹道。
陈既明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又在为此而感到遗憾些什么呢?
“你想接近顾雪霏。你知道我的计划了?”
“嗯。老五都和我说了。老五说,顾雪霏就喜欢我这款的,让我尝试去接近顾雪霏,没成想,竟然真的成了。”
“刚才,我也在会场。砚白,你真是个天生的演员。”
顾砚白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这句半开玩笑的话。
“现在,顾雪霏彻底孤立无援了。正是你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陈既明,你可要想好了,复仇的这条路上,没有人是双手干净的。当年你为了摆脱麻烦,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现在却为了我们几个漏网之鱼,双手沾血,我真的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空气凝滞了片刻。
陈既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咖啡杯壁,镜片后的目光垂落,像是在认真斟酌词句。
当他再次抬眼时,那份惯常的从容褪去了些许,流露出一种近乎于笨拙的认真。
“你问我改变想法的原因……”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声音温淳如酒,“砚白,我这些年做的所有事,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他没有直接说出那个字,但目光如同无声的潮水,将所有的未尽之言全都融在了那道专注的凝视里。
那里有八年间未曾褪色的记忆,有几欲抛下一切布局的决绝,更有此刻孤注一掷的坦白。
顾砚白静了静,就在陈既明的双眼随着顾砚白的沉默愈加明亮起来之际,顾砚白忽然轻笑出声,打破了这过分黏稠的氛围。
他向后靠进椅背,双臂交叠,用一种打量劣质仿品的眼神犀利地扫过陈既明。
“真感人。”他语调平平,字字句句却像薄刃划开假象,“下次编故事前,记得把算计从眼神里收干净。”
冰块的寒意还残留在顾砚白的指尖,他屈指敲了敲桌面,“你当年能够为了自保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现在反倒后知后觉地想要扮演起一往情深来了?”
“陈既明,我不信你说的话。你的眼泪和保证还是留给相信童话的顾雪霏吧。”
顾砚白站起身,便打算离开咖啡厅,他觉得他和陈既明没必要再继续聊下去了。
然而,谁成想,陈既明这次确是铁了心的要留下顾砚白。
“倘若,倘若我能做到呢?”
顾砚白望着陈既明紧拽住自己不放的手,一脸不耐烦。
“陈既明,你怎么像块口香糖似的,甩都甩不掉。放开!”
“不放。”陈既明绕过顾砚白,正对他,一字一句认真许下承诺。
“下个月,便是滨海市一年一度的咖啡节。如果在咖啡节上,顾雪霏能答应我的表白,做我的女朋友。你能不能同样答应我,加入你的计划,让我成为你的棋子之一。”
顾砚白扬起嘴角,轻轻笑了。
“棋子?”他慢条斯理地抽回自己的手腕,指尖轻轻掸了掸被陈既明碰过的袖口,“可以啊。等你做到了,再说吧。空口说大话谁都会,但要是……”
他转身时衬衫下摆划出利落的弧线,声音散在咖啡香气里。
“办不到的话——”
玻璃门开合的风铃声中飘来最后半句,“就永远滚出我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