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而且场院和军营是一体的,场院在,则禁军的调度也就没了意义,朝廷將军队来回调换,就是为了让將士们彼此都不熟悉,成天换队伍,就是换领导,换袍泽,自然也就很难再像五代时候一样抱团,
可如果有场院,难道那些在场院工作的家属,也要跟著一同调动么?我朝铁律,成边调动,是不可以带家属的。”
“我也是將门世家,虽说传到我这一辈,也不是什么权贵了,但当时的事情,听家里人也是讲过的,听说在当时,最正常的军人家庭是,父亲在军队当兵,母亲在场院做事,一群孩子们从小一块玩耍,长大后我娶你妹妹,你娶我姐姐,咱们兄弟俩再去当兵,姐妹俩再去场院做事。”
“那场院之中,生產,销售,赚钱,几乎是全都脱离朝廷管制的,时间一长,朝廷几乎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了,有了利润,又凭什么还和朝廷分呢?
这里面的地位和军中军人的地位是一样的,若是朝廷的政策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他们为什么还要听朝廷的话呢?”
“这还都是些女孩,老弱,或是无心从军的人,那这些人中的孩子王,一定会成为军中的主心骨,说句大实在话,太祖其实就是这样的人,他从小在军营中长大,一直就是孩子王,后来他追隨周世宗后,更是战功卓著,如此一来,军中的这些人就只服他,不服別人了。”
“世宗皇帝活著的时候,太祖他虽然当了多年的副点检,正点检是由周太祖郭威的女婿张永德来担任,然而张永德是商人出身,不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如果太祖不服他,他真的能掌控军队么?
世宗皇帝在死之前罢张永德真的是在防备他么?太祖这个副点检有太多种办法可以让这个正点检死於非命了,
我朝开国之后,那张永德一直活的好好的,有人担心过他有任何的能力来顛覆大宋么?他的旧部呢?他哪来的旧部啊,他能当点检完全是太祖看在世宗皇帝的份上勉强配合他罢了。
殿前司这支军队,打世宗皇帝活著的时候就已经是太祖的了,因为世宗皇帝必须,也只能从他们这种从小在军营中长大的孩子王中去选一个来统领军队,一旦恢復场院,官人,从此以后我大宋的领兵將领,也只能从孩子王中挑选了,就不怕再出一个太祖么?”
这天底下恐怕是没有人会比他们更想要恢復场院了,因为本质上场院是个从下而上的部门,颇有些现代社会中,军工复合体的那个意思,和军队的联繫又那么大,那是很容易就自我自成体系,
这玩意和军队是连看的,根本就不可能单改。
当年太祖开国建制,那是多么的不容易,才將场院这么个庞然大物想尽了各种办法逐渐削弱,
直至不显山不漏水的灭了这么个不受朝廷管辖的怪物。
你现在居然想要把它给重新养回来?
大宋的江山不要了唄?
当年削场院的那可是宋太祖,是赵匡胤,是那个对军队掌控力强到令人髮指的男人。
当今官家?一旦把场院重新养回来,你有太祖那个威望,那个能力裁撤得掉这么个玩意么?
连他们俩都不信,在大宋,还能够继续出现场院这种东西了。
王小仙笑著点头,却道:“你们说得都很对啊,那么现在有一个问题是,军械监,鼓捣出了几种新玩意,
如果能放开了手脚去生產的话,每年的盈利,不会少於一千万贯,甚至一千万贯都还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到底能赚多少钱,不敢说,甚至都不敢想,是个天一样大的数字,
而且这玩意的生產还涉及机密,涉及军用,你们说,军械监研究出来的这玩意,到底要不要生產啊。”
俩人对视一眼,纷纷有些懵懂地点头。
“要啊,当然要啊。”
“对啊,当然要啊,一年要是有至少一千万贯的利润,这钱不赚,那不成傻了么。”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生意和军方的关係极大,这么大的收益,且铺开了之后,集中用工,至少也要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那你们说这生意——还放在军械监的下面么,要是是的话,那这军械监,谁管呢?”
俩人一愣,一时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却本能的觉得再放军械监下边不太合適。
事实上军械监本来就是由五代场院发展而来的,至少目前为止,这地方还是归朝廷直接管辖的,尤其是重用宫中宦官,现在的军械监提举就是李舜举么。
说来,这军械监中也是有四万余工人的,虽然並不都在开封吧,然而这却是有个问题:目前的军械监,是年年都要赔钱的,是依赖朝廷拨款生存的,其本身是不具备独立性的。
那如果赔钱的军械监,变成赚钱的军械监了呢?
如果是僱工十万人的军械监呢?
工人么,本来即是有一定组织性的,又是在皇城根,军械监,乾的就是打造军械的活儿。
手里拿点军械往自己身上一穿,这不就是兵么?
当然了,可以是军械监的產业,军械监也可以是皇帝的產业,皇帝也可以派他信得过的宦官去管。
可宦官,就那么靠得住么?
唐朝的那点破事儿才刚过了几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