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人沉吟片刻:“我说的——是阴燧。”
白冤瞠目。
周雅人盯着她:“是构建太阴道体的那块阴燧。”
对,道祖老子的那块阴燧承载着道,积阴之寒气为水,水气之精者为月,因此能在北屈构建一轮太阴道体。
而阴燧载道,它本身就是道体,如若遗落到某处,或者被有心人藏匿到了某处,寻常人当然不可能轻易找到它,它自身承载的道体就会罩护住它,或许要穿过这所谓的生死出入之门户,才能发现阴燧。
白冤想透这一点,看向周雅人的目光几乎缩成了针尖。
周雅人被她尖锐的视线扎着,不得不解释一句:“我要是图谋不轨,大可以不必告诉你,然后借着解决殇女的由头暗自去找。”
“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又包藏什么祸心,比如说,又聋又瞎的伤残现在只能借我之力。”白冤不近人情道,“你比谁都清楚,什么方式可以对付我。”
他只能说:“我找阴燧,不是用来对付你的。”
很显然,白冤一个字都不相信。
此时此地并不适合闹分歧,况且他也只是猜测,究竟是不是阴燧还另说,万一不是呢?
喜轿坠崖的时候,他在天旋地转的某一瞬间似乎听到了风迹。
那风迹仿佛被阻隔在另一个乾坤之中,只在他脚下踏空的瞬间漏出来一丝一缕。
周雅人想:有没有可能被殇女拉去陪葬,就能穿过那扇生死出入之门户?
第79章葬身地这群猪狗根本不配。
有没有可能被殇女拉去陪葬,就能穿过那扇生死出入之门户?
当周雅人将这个想法宣之于口,白冤面无表情地斜眼觑人:“凡俗都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既然这么上赶着入赘,我也不便多管闲事。”
言外之意便是:爱死不死,关我屁事。
周雅人:“……”他一向不善言辞,总能被白冤怼得哑口无言。
兴许是跟白冤有把报死伞的牵连,就好像搭着某种因果似的,他总下意识地想要顺着对方的脾气,不管嘲讽也好,疾言厉色也罢,他都计较不起来。
也或许,他曾亲眼目睹了担在白冤身上的冤恨,和那一条条数不尽的枷锁,皮开肉绽的反噬白冤。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鬼衙门中那一幕,死不瞑目的冤恨几乎要将白冤拆骨剔肉的肢解,而那些数不尽的沉冤中还有他的一份。
周雅人其实很想知道,为什么白冤会承担这些?与生俱来就是如此么?
这其实跟职责所在的官员断案大不一样,白冤受制于死冤,死冤对她更像一场不讲道理的奴役,她会被冤死之人召唤,被死冤挟持。她究竟什么来历,周雅人屡次想问都没问出口,怕被视为居心叵测、不怀好意。
周雅人一个盲瞽,却很有眼力见地捕捉到了白冤不甚愉悦的情绪,识趣地不再提这个可能性。
倒是白冤挤兑完人,又斟酌着开了口:“你说的没错,咱们在乱葬岗来回几趟都没发现什么异样,这股作祟的殃气又是从哪儿泄出来的?很可能就藏匿在阴燧的道场之中,从生死出入之门户泄出来的。”
周雅人应道:“所以我们应该找出殇女的阴宅。”
乱葬岗阴风习习,吹动乱七八糟的坟头草,窸窸窣窣的扰乱视听,白冤环顾四周,沿着大大小小的坟堆而行:“阴燧倒成了殇女庇护所,任它来去自如了。”
来去自如四个字无意间提醒了周雅人:“这些村民好像是在挖出小花尸体后才接二连三开始失踪的,因此村民纷纷怀疑是梁有义为女复仇抓走了他们。”
而在此之前并没有发生谁无故失踪的事情。
白冤一点就透,紧抓重点:“你的意思是,生死出入之门户就在梁桃花的葬身之地,被几名衙役歪打正着挖破了,才会泄出这一缕殃气出来作祟?”
“没错。”
那么问题来了:“你知道梁桃花的葬身之地在什么位置吗?”
周雅人说:“梁有义肯定知道。”
他们先是在原村找黄小云的埋骨之地,现在又到封口村找梁桃花的葬身之地。
白冤果断决定把梁有义提过来,怎奈她不辞辛劳折返一趟,梁有义却不肯领路。
“为何?”
梁有义只小憩了一会儿就被来者惊醒,他骤然睁开眼睛,见是白冤去而复返,立刻卸了防备,脊背松松垮垮的塌下去。而白冤身后,又多了个不速之客。
梁有义并不关心来者是谁,只淡淡瞄了两人一眼,便耷拉下眼皮,要死不活地靠在崖壁上,一只手捧在肚腹,毫无血色的双唇开阖:“我走不动。”
周雅人有所察觉:“你受伤了?”
梁有义肚子上的那一脚是白冤亲自踹的,没轻没重,目前来看应是用力过猛,可能真的把人踹出了个好歹:“你不是要找凶手吗,事关梁桃花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