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工作室
江逾白先生于20□□年8月2日10:23分于□市□□路段发生车祸,当场死亡,时年二十四岁。
简短一句,就已道明事情前因后果。
这个界面都炸开了锅,如同往一锅热油里滴上一滴水。
“啊???woc??今天是愚人节吗?怎么一点开微博就看到这了?”
“八月二号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才说?这都过去几天了?”
“家人们…因为不相信这事儿是真的,所以我刚刚去查看了一下地方交警的事件记录……天哪,这绝对不是普通的车祸…这要不说是蓄意谋杀,那就真的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
“楼上细说,能不能别卖关子了,这种时候还卖关子?”
“是那种家用型的小轿车和可以装三十几吨泥沙的大货车撞在一起,而且大货车还侧翻了所有的装载物,就是那些泥沙都压在了小轿车身上。就是说车祸可能不致死,这三十几吨重的泥沙,也足够把一个活人给活埋了…”
一时之间众人陷入了沉默。
这个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恐怖了,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伤口带来的痛苦,还有缺氧、生存空间被寸寸挤压,全身上下每一丝空气都被泥沙填实……
年纪大了,乌兴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觉得心里烧得慌。他起身去了书房,翻箱倒柜的,在上锁的书柜中拿出了好几卷卷轴,在桌上铺开来看。
一卷拉得长长的。
如果老张头在这里,就能认得出来,这是江逾白学生时代的作品,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画了一半就没有再画下去了。
但乌兴知道,这是《大闹天宫图》。
是江逾白的毕业设计,大三的时候就开始画了,只不过是中道崩殂了,最后江逾白毕业设计也没有做,而是随便交了一副曾经的作品上去。
也许不是随便,而是刻意为之。
他是故意交的《吹断檐间积雨声》,这副画卷在事实上也是江逾白的最后一副画作。
乌兴看着几卷未完成的《大闹天宫图》,以形写神,用夸张简恬的写意笔墨,唱出了酣畅淋漓之感。
这些连续剧情的画作并非江逾白原创,而是改编自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大闹天宫》。
老人叹了一口气,但胸中郁结仍旧存在,他揩了揩眼角,删除了原本编辑好的微博正文。
@乌兴(认证账号:A大)
我不会忘记你。
(转发内容@江逾白工作室)(附件内容:《大闹天宫图》。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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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公众视野里炙手可热的天才人物英年早逝,这个大热点事件在短时间内快速发酵。
甚至因为这个故事本身恰到好处的契合了人类对于戏剧张力的偏好,#江逾白讣告#还破圈了一次。
因为这个故事好看,足够有吸引力,主人公的那张脸、他的能力、他的人格。
就像是被神化之后的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
他不是什么高岭之花,他就是高山本身。
喜马拉雅山和珠穆朗玛峰是如何形成的?
是亚欧板块和印度洋板块冲撞挤压,于矛盾中成长,与永恒的欲望引力做抗争,节节向着天穹攀升,才造就这所有人瞩目的脊梁。
兴许是因为自带滤镜的缘故,也兴许是因为现在吹江逾白是一种政治正确,在大多人都喜欢这样一个角色定位的时候,会质疑这样的赞誉夸张的声音是不会被人看见的。
人总是这样热衷于造神,等到物极必反,然后再重回“无神论”。
历史上无数次重演,这是一种人类社会默契的想象体系游戏,因为共同的想象体,所以有了文化、社会、国家、民族,有了英雄。
这些概念因为想象而起,自然也会因为想象而落败。
乌兴的转发微博里附带的《大闹天宫图》作为造神游戏的有利佐证,也是被解读的一员。
“要不是乌大转发,我都不知道原来江逾白的老师是这位,乌兴可是国画新时代的中流砥柱一样的人物。”
“所以,其实不出意外的话,江逾白本来该保研考博,最后也成为一方泰斗,我是看过他的作品的,江逾白再成长十几年,大家就知道我没有夸大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