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余老大人,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包括御座上的天子,都是看脸的。
在这个时代,若是样貌不好,就算考得官身,仕途上也是要艰难几分的,状元因貌丑降为榜眼的事情都发生过。
很难说陛下是不是因为想到了江逾白的样貌才稍加宽宥得……
不过在余克看来,也没宽宥多少,举族流放岭南,三代不得入仕…莫说圣旨来时,江逾白已经被用了刑。
岭南与京城,相距数千里之远,又是烟瘴之地。纵然是比唐宋时期好上许多,也依然不是什么好去处。
哪怕江逾白撑到了岭南,也不过死路一条而已。
余老大人还是有些可惜的,不过也仅止于此了,他不会去接触江逾白做什么有损自己士林名声的蠢事。
不仅如此,他还要刻意恶待,以彰显自己对此事的深恶痛绝。
芝兰挡路,不得不锄而已。
即将被恶待的江逾白并不知情。
他正魂归位的时候,恰好是行刑开始的前一刻,第一次被凌迟的50刀体验感不是很好。
嗯,下次不来了。
江逾白本以为这又是一世已经失败的求道,就像上一世那样,来自天权至理的恶趣味。
他只是求道者,不是神明。
来早点兴许还能自救,但这都上刑场了,末路难转。
江逾白还有些感慨呢,上一世自己好歹还有个全尸,这回全是分解成英雄碎片,三千多片的那种人脍了。
却不曾想峰回路转,被改判了流放。
哪怕流放依然是九死一生,但到底是有了些喘息空间。
江逾白被衙役丢进了满是人的牢房之中。人群顿时散开,仿佛避他如蛇蝎。
这些都是与他同姓的族人。
只是突遭此难,状元郎的恩惠没享受到多少就被拉入泥潭了,对江逾白可谓爱恨交织。
无人言明,但行动上已经是类割袍断义了。
江逾白也没有想着修复关系,这是修复不了的矛盾。他现在更重要的是,避免自己死在失血过多、伤口感染这两件事上。
毕竟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就说明还有那么些转圜的余地。
左胸连肺,也不知是不是伤到了——这话实在是没必要,他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块好的皮肉?
“咳咳……”
江逾白呼吸都是带着生疼的,一疼就想吸气,一吸气就咳嗽,一咳嗽,右胸的伤处就更疼。
叫人无奈的恶性循环。
他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步两晃地往牢房里唯一的光源走去。
那是一方小桌。
桌上是一盏破烂油灯,火光摇曳,这是暗无天日里唯一的寄托。、
嗯,江逾白的想法很简单,死中求生。
用火烧,止血先。
不止血就是今天死,烧焦止血就是明天死。仅有的益处,就是能拖延一点时间。
火烧止血是无法解决后续伤口感染的问题,这点江逾白很清楚。但他的头脑,已经因为持续失血有点发晕了。
江逾白抓住油灯的举动无人阻拦。
牢狱中人并不清楚为什么早上被带出去凌迟的江逾白又好端端的回来了,所以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冷眼旁观。
灯火明明灭灭。
江逾白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动手。
“江逾白,出来!”牢房外有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