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常年的重文轻武,加上天下多年大体太平,除了边关和部分容易发生动乱的地界军备上算齐整之外,其余地方多少都有些废弛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如此,也并非说天朝就没有与王之的军队一战之力。
可问题是人家王之见势不对,就开始撒钱、喊话、搞四面楚歌、乡音催泪等等花活。
攻心为上。
天朝的武将把兵书翻烂了都没见过,还有这种打法的。
谁能见钱不捡的?
哪怕后头有督战队在砍脑袋,军心到底是被动摇了的。面对王之这样的无赖招数,只有军心建设做极好的军队,才能勉强抵抗。
这样的军队,天朝里头满打满算也就屈指可数几支而已。还都不能轻易调动。
为什么?
就怕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结果两边一起塌。
“陛下,您都一整日未曾进食了,多少吃些保重龙体要紧。”
元丰帝听着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来便见自己的老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他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眼神凌厉地扫了一眼自己的贴身内宦。
内宦也很无奈,心虚溢于言表。
陈正德摆摆手,示意内宦下去,自己则是同样不拘礼数陪同元丰帝坐在了台阶上:“他也是为你着想。”
“什么为我着想,怕只是念着自身吧。”
元丰帝的语气并不好。
朝堂上无人敢指着他的鼻子怒斥他是什么亡国之君,可是元丰帝自己心里没数吗?
南京,南京,那可是一国之都。
他不明白自他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宵衣旰食,梦寐以求的都是中兴天朝,为何到头来却是一个这样的结局?
天灾不断是否也意味着这是上天对他逆天而行的责罚。他登基就是个错误,父皇才是对的,是他错了。
元丰帝甚至不太敢看自己的老师。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当初他被老师一笔一画带着写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从来不知……是否自己才是那个失道者?
从来不被人坚定选择是会有后遗症的。
他要当这个亡国之君吗?
陈正德看出了年轻天子的动摇,可他又能说什么呢?他老了,他还能陪伴君侧几年?
以后的路终究是需要陛下自己走下去的。
君臣二人在台阶上坐了良久。
陈正德有意沉默。
长久以来的师徒默契也让元丰帝清楚这沉默是因为什么,残阳如血,被深深宫墙吞入腹中。
他看着刺眼的美景,有些自嘲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是先生教我的道理,我明白的。””陛下英明。“陈正德喟叹。
“先生…”
元丰帝哑然失笑,主动起身去到桌案旁拿出了一沓奏折,然后递给了还坐在台阶上的陈正德:“先生不妨看看吧,这可都是朕的爱卿们提出来的良策。”
陈正德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前段时日朝廷上下都很不好过,年轻的天子身上所肩负的压力也是难以想象的巨大,所以才暂行密函制度,让有识之士可以直接通过给事中向御前提送奏本。
这是为了避开那些有用的法子在提出的刚开始就被立场相左之人狙击。
但是看元丰帝这个表情想来这些所谓良策,要打上引号了。
陈正德挨个翻开看了看,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那可真是说什么的都有,生怕自己的建议,吸引不到皇帝的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