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儿躬着身子上前,在龙椅把手上一阵摸索,按下把手上雕刻的龙头眼珠处,只听得轻微一声“咔”声,把手竟是一分为二。
李四儿双手捧着断裂出的外端把手,从其中取出一份明黄色圣旨,双手恭敬捧到了赵清漪跟前。
赵清漪神色复杂接过,慢慢展开那封圣旨,印入眼帘的字体十分熟悉,确是先帝字迹。
是一份罪己诏。
她匆匆扫过几眼后,将圣旨放回李四儿手中,开口道:“给诸位王爷和大人传阅吧!”
圣旨很快传到了傅怀瑾的手中,他紧紧攥着那封圣旨,眼睛通红,先帝……当真是敢作敢为,更是将他利用了个彻底!
事已至此,已是尘埃落定。
他输了,如今的皇帝不是先帝的血脉,身上没有皇家血脉……倘若皇帝已然长成,手握朝政,底下大臣自是不敢置喙,偏生如今只是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奶娃娃,他所谓的挟天子以令诸侯,只不过是一场笑话。
萧景霁这个曾经的皇太弟,如今手握重权的摄政王,自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取而代之。
权臣权臣,到底敌不过皇权天威。
傅怀瑾双手紧握身侧,目光只是赤红的望着赵清漪。
赵清漪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他,也是,此刻的她,定然对于他这个丧家之犬不屑一顾吧!
他闭上眼睛,只静静等待发落,他输了,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然而闭上眼睛的傅怀瑾,却没有注意到赵清漪看向复杂的眼神。
萧景霁并没有像傅怀瑾所想那般乘胜追击,对他做任何的事情。
甚至,萧景霁在众人簇拥他为帝的呼声中,并没有立刻应下,而是摒退了旁人,只留赵清漪一人。
此时此刻,赵清漪心中若是没有半点情绪波动,那定然是假的,这些年来,她的所作所为,等得就是今日,如今得偿所愿,可她却也想到了萧景霁之前与她说的话。
原本她想用时间消磨,来迫使萧景霁想开,可今日的意外,却将一切都提早了,以至于她根本来不及安排许多。
她如今是措手不及,却也不得不去考虑皇帝、弟弟、甚至是傅怀瑾日后的处境。
赵清漪心事重重,而萧景霁看着她面上的纠结之色,却是轻笑了一声,语气温和道:“你放心,哪怕他不是我侄子,到底稚子无辜,也所幸他如今年幼不知事,我会给他安排一户好人家,富足无忧长大。”
赵清漪闻言,倒也并不意外,毕竟萧景霁在她心中从来都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对于皇帝这样一个毫无威胁的稚子,他的确不会下狠手。
而后,她又听萧景霁缓声道:“西南本就是你们镇南王府的地界,清源是镇南王府继承人这件事情,不会改变,只是如今清源尚且稚嫩,所以我打算继续留他在京中历练几年,待他日后成熟稳重、也成家立业了,再让他回镇南王府。”
“王爷……”
赵清漪万万没有想到萧景霁会主动说到这件事情,也确实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重振镇南王府,哪怕是她成为了太后,也觉得这是自己遥不可及的一个梦,却没有想到萧景霁愿意为她实现这个梦想,还事事周全。
他从来都是想着她的。
然而不等着赵清漪感动,又听到萧景霁笑道:“还有傅怀瑾……”
赵清漪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萧景霁却是毫不在意道:“虽然我看他确实碍眼,但他所为罪不至死,且当年对你和清源有大恩,他也的确是学识过人、算得上是栋梁之才,他若愿意便留在翰林院中……若不愿,便放他离开。”
“你不怕没有斩草除根,日后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情?”
虽然这同样是赵清漪所愿,但赵清漪却又觉得不合适。
“他?”
萧景霁略带几分嘲讽,“他远比你我想的要识时务、如今的他尚且不能再对我做任何事情,更何况日后失了势的他。”
萧景霁显然不愿意多说傅怀瑾的事情,在说完这话后,目光最终落在了赵清漪身上。
赵清漪的心猛然一跳,她以为萧景霁之前那番话,都是想要迫使她答应最后一件事情,可出乎意料,萧景霁只是苦笑一下,然后慢慢道:“我知晓你日后不愿留在宫中,不管是以太后的身份还是其它……我不会阻止你,只要你日后过得开心无忧。”
“这或许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再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