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挥挥手,“你们以为我愿意多这个事吗?我不多事,他会死的,严重的低血糖真的会死人的。难不成我要袖手旁观?”
余秋眼中含着泪,挣扎着要起身,“我要找北田武,你们放心,我不打他不骂他,我有什么资格发火呀。最起码的,我没有资格冲着他发火。我们的病人要用药,我们国家自己生产不了,人家千里迢迢地把药送过来了。他才是大救星,我应该感激他才对。
我不生气,我只是觉得耻辱。我们这么大的国家,居然连这么基础的药物都生产不了。你们还在明争暗斗,完全不把这当回事。因为你们高高在上,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生病要用的时候自然可以去进口。我们平民百姓没怎样的权势,我们只能愤怒又耻辱。”
余秋推开何东胜,擦了把脸,又恢复了平静到淡漠的表情。
她开了办公室的门,从北田武露出个微笑,然后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北田君,真是太感谢你了。”
可怜的北田武吓得差点儿当场就对余秋跪下。他觉得自己的确没有半点儿格命人的精神,因为他什么事情都做不好,既没有警觉性也没有实干精神,实在太糟糕了。
他连连鞠躬往后退,嘴里头不停地念叨着:“我错了,都是我的过失。您说的没错,我到今天的确没有做出任何成绩来,我有罪。”
走廊那头走来一位气质雍容的老夫人,女先生瞧着办公室门口的样子,颇为惊讶:“怎么了?”
为什么两人不停地互相鞠躬?
廖副书记眼睛尖,瞧见人,立刻讪笑起来:“嗐,其实没什么,说到底就是我们少药呗。等我们自己把药造起来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北田武眼前一亮,像是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对,造药,我立刻就回过去找资料,我一定要帮你们把药造出来。”
“不必。”余秋跟何东胜异口同声,“我们自己能造出来。”
余秋嗓子哑哑的:“他们不造,我们自己造。我们不指望任何人。”
老夫人也冲着北田武微微颔首:“谢谢你,我们自己可以的。”
余秋一把抱住老夫人,失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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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两性霉素B国内是1976年才试制成功的,按照当时新闻报道的说法,该药之前由资本主义垄断价格奇昂。感谢在2019-11-1307:25:18~2019-11-1412:2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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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为她祈福(捉虫)
余秋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等到抬起头的时候,她才反应自己哭脏了人家老太太的衣服。
她哑着嗓子道歉,老人却安慰地轻轻拍她的后背,温柔地抚慰她:“没事的,来,我们洗洗脸,还是个标致的小姑娘。”
她的手跟她的声音像是有种魔力,余秋被这样的温柔包围着,不由自主就乖乖地跟着老人去洗了把热水脸。然后老人取来自己的雪花膏给她抹在脸上,轻轻推开。
雪花膏没有标签,就一只小小的瓷瓶,简朴而雅洁,膏体散发着幽幽清香。
余秋闻着这香气,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其实她穿越前算不上什么精致女孩,老实说,活得还挺糙的,不过最基本的洗完脸抹水乳膏还是要有的,否则脸很容易皴得难受。
医院常年保持一种近乎于恒温的状态,空调用的太狠自然就空气干燥。不采取点儿措施的话,喉咙难受,皮肤也不舒服。
余秋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精细的护肤品了,现在市面上能够买到的也不过是蛤蜊油。无论是去日苯还是日内瓦,她都没有想过要买点儿护肤品什么的,好像她身体里头作为女性的点完全被忽略掉了。
那一点乳白点在她脸上,带着种瞬间娇贵的恍惚。清雅的香气让她又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老人帮她涂好脸,又给她梳了头发,编成两个小辫子。她做这些事情又轻快又柔和,已经过了耄耋之年的老人却姿态轻盈的叫人惊讶,竟然跟做惯了这些事一样。
等到摆好了小辫子,老夫人夸奖余秋:“不错,又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了。”
余秋鼻子一酸。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老人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们已经走了,没错,由老夫人形成纽带的双方已经离开了,不知道去哪儿开始拉锯战,或者说是继续胶着,而她却留在了杨树湾,就像一个靶子一样,停留在了这小小的乡镇。
她又一次被推到了台前。
也许比起她这个活生生的人,她的身份更加重要,人们甚至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她先总理遗孀身份背后的才情与巧思和那颗忧国忧珉的心。
他们真的关心她在想什么吗?他们真的在意她的感受吗?
她就像是樽尊贵的偶像,需要的时候就被人推出来,雍容华贵地展现在众人面前。即便她再不愿意充当这个政治的点缀,她也要出场,这成了她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