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叹了口气,一种复杂而温暖的情绪在胸中弥漫。
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而这份“不一样”,如同这秋日的暮色,带着未褪尽的暖意。
她转身,用钥匙打开了老屋的门,屋内一片空旷的凉意。
而坡顶那座宅邸的轮廓,在暮霭中显得更加沉寂,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阳光正好,透过办公室的窗户洒在桌面上,空气中浮动着微尘。
素世刚批改完一叠乐理作业,手机熟悉的震动声响起。
屏幕上显示着“千早爱音”,信息内容却让她有些意外:
>爱音:素世老师!今天下午的练习…能…能改在我家吗?(>_
想见她?
素世微微一怔。
爱音的母亲?
那个体弱多病、支撑着没落家族的千早夫人?
她心中掠过一丝疑虑和本能的推拒——踏入学生的家门,尤其是这样背景的家庭,似乎过于私人了。
她斟酌着回复:
>素世:爱音,这…方便吗?会不会打扰到夫人休息?
>爱音:不会不会!妈妈今天精神很好!她说…她说一直听我提起您,很想当面谢谢您!求您了,素世老师!(;人;)
>素世:……好吧。我稍后就过去。
面对爱音那带着颜文字的恳求和“妈妈想见您”的理由,素世发现自己那点关于界限的坚持再次溃不成军。
她轻轻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混合着好奇与些许紧张的心情,再次踏上了通往坡顶宅邸的小路。
那条路,因为有了这些天的同行,竟也显得熟悉而不再那么陌生了。
午后和煦的阳光,为那座沉默的宅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稍稍驱散了它固有的寂寥感。
石墙上的藤蔓叶子在阳光下泛着油绿的光泽,那两棵古松也显得苍劲而沉静。
素世刚走到那扇略显沉重的木门前,还没来得及按门铃,门就被“哗啦”一声从里面拉开了。
“素世老师!您来啦!”千早爱音像一道樱粉色的阳光,瞬间照亮了门廊。
她脸上洋溢着灿烂无比的笑容,银灰色的眼眸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和兴奋。
她今天穿着一条素雅的米白色连衣裙,樱粉色的长发用一根同色系的丝带松松地系在脑后,显得格外清新可人。
“快请进!”爱音侧身让开,动作轻快得像只小鸟,“妈妈在茶室等您呢!她今天精神可好了!”她自然地挽起素世的手臂,带着她走进玄关。
“打扰了。”素世轻声说着,换上爱音准备好的拖鞋。
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药味、陈旧木料和名贵线香的气息依然存在,但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少了几分阴郁,多了几分时光沉淀的温润。
宅邸内部依然空旷,高大的天花板、精美的木雕、墙上褪色的油画,无不诉说着昔日的荣光与如今的清冷。
家具虽然不多,但擦拭得干净整洁,蒙尘的角落被巧妙地用绿植或布艺遮盖,透露出一种在困境中依然努力维持的体面与尊严。
阳光透过高大的格子窗洒在光洁的榻榻米上,形成温暖的光斑。
“妈妈!妈妈!长崎老师来了!”爱音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宅邸里回荡,她拉着素世,熟门熟路地穿过走廊,来到一间面向小庭院的茶室前。
她拉开纸门,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自豪:“妈妈,您看!这就是我常跟您提起的长崎素世老师!老师,这是我妈妈!”
茶室中央的矮几旁,坐着一位妇人。
她穿着素雅但质地考究的淡紫色和服,身形瘦削,脸色是久病之人的苍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下,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温和的笑意和一种阅尽世事的通透感。
正是千早静江夫人。
“长崎老师,欢迎光临寒舍。快请坐。”千早夫人微微颔首,声音温和而略带沙哑,带着真诚的暖意,“爱音这孩子,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您,说您的大提琴拉得如何动人心魄,说您在学校里如何温柔耐心,说她每天能和您一起回家是多么开心的事…听得我这做母亲的,都忍不住想见见这位让爱音如此敬仰的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