瀞灵廷的时光,在雏森桃苏醒后,仿佛被浸泡在了温润的蜜糖里,流淌得缓慢而甘甜。那场几乎夺走一切的劫难,如同凛冽的寒冬,虽留下了伤痕,却也催生了更坚韧的、相互依偎的温暖。
日番谷冬狮郎几乎将十番队的队务搬到了四番队的病房。起初,卯之花队长还委婉地表示过不合规矩,但在看到那位年轻的冰山队长难得露出的、带着近乎执拗的恳求眼神,以及雏森桃因他在场而明显安稳许多的睡颜后,便也只是温柔地叹了口气,默许了。
于是,病房的一角成了临时的队长办公室。冬狮郎伏案工作时,总会不时抬头,确认床边那抹安静的身影是否安好。有时雏森桃醒着,便会靠在枕头上,静静地看着他。阳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冰色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握着笔的手指骨节分明。她看着看着,脸颊便会悄悄染上绯红,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又满满的。
她的冬狮郎,真的长大了,成了一个如此可靠又俊美的男人。
而冬狮郎,在彻底剖白心意后,似乎也卸下了最后一丝别扭与矜持。他的照顾,无微不至,却不再是以前那种弟弟般笨拙的关怀,而是属于恋人的、沉稳而细腻的体贴。
他会仔细地将水温调试到刚好,才递到她手中;会记得她所有忌口和偏好,让十番队的厨房变着法子准备既滋补又合她胃口的膳食;会在她因为虚弱无法长时间阅读时,接过她手中的书,用他那清冷但此刻格外温柔的嗓音,为她念上一段静灵廷轶事或是现世的小说。
最让雏森桃心动的,是每一个夜晚。
因为灵魂虚弱,她时常会陷入混乱的梦境,有时是蓝染冰冷的眼神,有时是冬狮郎浑身是血倒下的画面。每当她在黑暗中惊悸着醒来,总能第一时间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她的,伴随着他低沉而令人安心的声音:
“我在。”
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和一个将她冰凉的手完全包裹住的掌心,就足以驱散所有梦魇的寒意。有时,他会干脆和衣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守一整夜,只在她不安稳时,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直到她再次沉沉睡去。
在这种密不透风的温柔包裹下,雏森桃心中那点因自身虚弱而产生的不安与自卑,渐渐被熨帖平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最初的害羞和小心翼翼,如同春日的薄冰,在日渐升温的暖意中融化,渐渐恢复了往日青梅竹马时那种自然亲昵,甚至……更加甜蜜。
当雏森桃试图偷偷下床活动,却因为腿软而踉跄时,冬狮郎总会第一时间出现,稳稳地扶住她,语气带着责备,眼神却满是担忧:“笨蛋,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逞强。”
雏森桃则会顺势靠在他怀里,仰起脸,对他吐吐舌头,带着点久违的狡黠:“因为知道冬狮郎一定会接住我呀。”
她看到他耳根迅速泛红,却强自镇定地别开脸,只是扶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当涅茧利送来味道古怪但效果奇佳的营养剂时,雏森桃会皱着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冬狮郎。而一向严苛的十番队队长,会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几秒,然后认命地拿起勺子,舀起一勺,仔细吹凉,再递到她唇边,语气硬邦邦地:“快点喝掉。”
雏森桃会就着他的手乖乖喝下,然后趁他不注意,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一下,看着他瞬间僵住、连脖子都漫上红色的样子,得逞般地弯起眼睛:“这是奖励哦。”
“笨、笨蛋!谁要这种奖励!”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差点带倒椅子,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向窗边,假装去看外面的风景,只留下一个似乎要冒烟的后脑勺给偷笑的她。
冰雪依旧覆盖着静灵廷,但这间小小的病房里,却仿佛提前迎来了春天。
四番队的出院许可批下来时,冬狮郎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巨石,才终于稳稳落地。他没有征求雏森桃的意见——在这种事上,他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强势——直接将她接回了十番队队舍,安置在自己卧室隔壁、早已精心收拾好的房间里。
队士们对于五番队队长(虽暂时卸任,但众人心中依旧视她为队长)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欢迎,毕竟,那场惨烈的战斗与雏森队长为救自家队长所付出的代价,早已传遍静灵廷。
于是,十番队队舍里,便多了一道纤细而安静的身影。
雏森桃依旧没有灵压,行走坐卧与流魂街最普通的女孩无异,甚至更为虚弱些。但她似乎并不打算让自己完全沉浸在伤患的角色里。无法处理公文,无法参与队务,她便用另一种方式,渗透进冬狮郎生活的点滴。
清晨,当初升的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庭院的寒气,冬狮郎结束晨练回到队舍时,总会闻到一股熟悉的、温暖的食物香气。走进餐厅,便能看到雏森桃系着素色的围裙,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纳豆拌饭和一杯温好的牛奶放在他的位置上。
“你身体还没好,不用做这些。”冬狮郎每次都会皱着眉这样说,语气带着责备,但眼底深处那抹瞬间柔和下来的光芒却出卖了他。他快步上前,接过她手中有些烫手的碗碟。
雏森桃则会仰起脸,对他露出一个温软的、带着点成就感的笑容:“只是动动手而已,不累的。而且……”她微微低头,声音轻了些,“我想让你吃点合胃口的东西。”
她知道他公务繁忙,常常饮食潦草。看着他眼下还未完全消退的淡青色,她就想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只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冬狮郎坐下来,舀起一勺纳豆饭,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暖意却从胃里一直熨帖到心底。他抬头,看着坐在对面,小口喝着温水,目光温柔地落在自己身上的雏森桃,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家”的安宁感,悄然包裹了他。
白天,当他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公文时,雏森桃便会安静地坐在窗边的矮几旁。有时是翻阅一些轻松的游记,有时是拿着毛笔,临摹一些简单的字帖。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能与他激烈讨论战术,或高效地协助处理文件,但她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