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潜掠近高炉,只见炉体已残破不堪,炉内灰飞烟灭,就如爹爹的生年,干潜不由一阵悲酸。
他掠入木屋,只见屋内桌椅依旧,却已人去楼空,心中又一阵感慨。他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流水清响,走出去一看,原来木屋后面,有一道山泉从上向下降,聚液成池,池畔尚有一块古铜色的大石。
干潜心中一动,暗道这莫非便是爹爹当日磨剑的地方么?他手执的钝斧不由一抖,想也没想,抄着钝斧,便走到池畔,在那块古铜色大石上磨起斧来。
干潜一边磨,一边在心中喃喃念道:“日日空中悬,夜夜涧边眠,竹青是我鞘,黄金遮霜妍!爹爹这谜语是甚意思?”他边念边磨,边磨边念,生锈钝斧,不知不觉,竟被他磨得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干潜瞧一眼寒气逼人的斧头,心中忽然一动,暗道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莫非爹爹留下那难破的谜语,便是诱导孩儿自先领悟这做人的道理么?
干潜的心性既聪明又纯直,他一旦判定了这道理,便决不再犹豫,无论对否,先按爹爹的心意行事便了!
干潜携着利斧,遍山游走,但凡临涧的青竹,他便毫不犹豫地砍倒。这般一连砍了七日七夜,他也不知砍断了多少青竹,他只知道他砍竹的斧头,砍钝了又磨,磨了又砍,已接连磨了七七四十九次了。
这时,干潜把最后靠近自己故居木屋的一片临涧竹林砍倒,但那宝剑依然毫无踪迹。
干潜一连砍了七日七夜,无休无歇,他砍倒的青竹,等闲草野村夫,只怕要砍上三五年了。他把最后一片临涧竹林全部砍倒,他发觉自己竟又重新返回到磨剑池畔。
干潜不禁呆住了。他把斧头放在磨剑石上,望着剑池池水出神儿,心中也不知如何是好,青竹已被他全部砍倒了,若爹爹真把宝剑藏在临涧的竹子里面,怎会白砍一场,却毫无发现?但爹爹这话必有道理,他就算存心骗倒天下人,也决不会欺骗自己的亲生儿子!
“爹爹啊爹爹!你当日在剑池磨剑,不知是什么样子?咦?”干潜凝望剑池水,喃喃自语,忽然惊咦一声,把话顿住。
原来他发觉剑池引山水下来的水管,竟是木造的,而且是一整段坚硬如铁的黄槿树干。干潜心中不由一动,暗道黄槿、黄槿,岂非黄金、黄金么?爹爹若把宝剑藏在黄槿水管里面,那的确是黄槿黄金遮霜妍了!但不知竹青是我鞘又作何解究?
干潜心性纯直,他想通了一点,便决然先干一点,探究一点,毫不犹豫。他连忙抄起斧头,向水面之上的黄槿树干水管跃去,他身子凌空,猛吸一口乾坤真气,身子竟便悬空不动,手起斧落,一下便把黄槿树干水管砍断了!
干潜往断了的黄槿树水管望去,忽见一条三四尺长的青竹蛇,躺在里面,干潜的目光刚触及青竹蛇眼,青竹蛇突然便惊醒了,睁开眼,竖起半截蛇身,呼呼叫着,似向干潜示威,又似向他表示欢迎。
干潜心中一动,竹青是我鞘,莫非并非指青竹,而是指这条青竹蛇么?干潜意念甫动,便突见青竹蛇肚下露出了一个剑柄。他眼明手快,伸出手去,闪电般把剑柄抓住了,往外一抽,竟抽出一柄寒气逼人的宝剑!
青竹蛇此时忽然一动不动了,干潜定睛一看,原来竟是一只碧莹翠绿的蛇皮鞘!
干潜把宝剑及蛇皮鞘抓住,跃回磨剑石畔,他向宝剑的剑柄仔细一瞧,只见剑柄上刻莫邪两字,心中不由又悲又喜,暗道爹爹铸剑之时,已知自己生命不保,为了保存娘亲和尚在娘亲腹中的他,已有意牺牲自己,因此事先在两柄剑上分刻干将、莫邪四字,以作留念。可惜爹爹一生英明,竟被奸王夫差所害!
干潜心中悲愤,便在剑池之畔舞起剑来,他先以越女剑法演练,但感越女剑法虽然精妙,但以莫邪剑练之,却有形体不合的感觉,演练到越女剑招最深境界,亦不见有甚威力足以惊世。
干潜心道:若演练起来,如此笨手拙脚,如何可以杀败天下第一勇士夫差,报杀父之仇,夺回爹爹的干将宝剑?
想到此处,干潜不由想起爹爹特别为他留下的四句谜语,只怕寻着了宝剑,亦很难遂了爹爹的遗愿了!但爹爹的遗谜却的确妙绝,剑池上面,黄槿树水管内藏宝剑及蛇皮鞘,这的确是日日空中悬,夜夜涧边眠,竹青是我鞘,黄金遮霜妍啊!咦?莫邪剑为甚忽然发出蓝光?
干潜惊疑低叫一声。他于武学一道,天资聪慧,资质之佳,简直可与师傅鬼谷子相比拟。他忽然醒悟,原来他刚才心念日日空中悬一句时,越女剑招已刚好走完弯路,却停未停之际,脚下不由照心中所念走了两个日字,身子先是直立不动,忽然走右,又突地直插而下,再腾身向中一横,再沉又一横,刚好走了两个大日字!此时莫邪剑便忽然射出蓝光了,简直匪夷所思。
干潜心中灵光一闪,暗想:我手执宝剑,脚走日字,宝剑便忽发蓝光,莫非日日空中悬是演练莫邪剑的剑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