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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道五十三次1(第1页)

东海道五十三次[1]

后来,我又搭火车回到品川,从那里开始,宛如道中双六一般,一步一个脚印地上行到京都。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找到目的。用现在流行的话,该怎么说才好呢?憧憬,没错,就是为了创造憧憬。

[1]东海道为江户时期五畿七道之一,范围从京都至江户(今东京),由于京都是天皇所在之处,故江户到京都一段称为“上行”,京都往江户一段称为“下行”。东海道五十三次则指这条路上的五十三个驿站,又称宿、宿站。

研究风俗史的先生,对过去的旅行风俗及习惯特别感兴趣,据说他首次踏上东海道前去探查,是在大正初期,他当时还是在念“一高”[1]的学生。我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不过我确实见过大学时代的先生多次前往该处,他甚至带着我去走了一遭。先解释一下先生与我的关系吧,我父亲幼年经历维新的动**,是个业余的有职故实[2]家,他热衷此道,让我这个独生女学画,好协助他的研究。我十六七岁时,已经能在上过胶矾水的薄美浓纸上,拓画垫在下方的绘卷碎片,也能丝毫无误地写生,画下残存的头盔、护颈。然而,我没办法自己画出一幅独创的绘画作品。

先生几乎可说是唯一一个在父亲家出入的青年。虽然父亲还有其他往来的对象,不过全都是老年人。那阵子特别流行“成功”之类的话题,在女孩们梳起西流髻的时代,他却在搜集被虫蛀食的旧书古籍,肯定是个特立独行的青年。尽管如此,父亲仍然赞美他是个“近来少见的有为青年”。

先生是没落望族的家中排行第三的男孩,虽然念了书,大半的学费都得靠自己筹措。先生想在兴趣方面发挥所长,他会帮歌舞伎的道具负责人想办法,也会研究百货公司的装饰人偶服装,从这些工作获得些许酬劳,拿来补贴学费。他好像过了不少苦日子,不过穿着却不马虎。

“别随便挥霍你费尽苦心学来的才能……”

父亲一直告诫着先生,从这句话里便能听出父亲对先生的苦心,无怪乎父亲在即将过世之际收养先生当养子,并把长年苦心搜集的珍品,以及我这个助手都送给先生。

婚事谈妥后不久,我在先生的带领之下,首次踏上了东海道。

过去我只把这名青年当成朋友,如今要把他当成丈夫,使我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不过,我对这件事倒也不是毫无预感。在狭小的工作圈和社交圈里,呼吸着相同空气的年轻男女,最后一定会成双成对,这是我那宛如池中鱼般的本能感受到的结果。我既不觉得害羞,也没有改变讲话的口气,在这段旅行中,我顶多只能做到不拒绝他对我的照料。

在静冈车站,我们刚下夜行火车,立刻雇了车站旁的人力车,把我们拉到市区。巨大的腌山葵和鲷鱼松的招牌,从黎明朦胧的雾霭里,徐徐地在头顶显现。对于鲜少旅行的我来说,这是一段愉快的回忆。

行经两家还没开门的安倍川麻薯[3]店,马上听见湍急的河水声,眼前是雾气缭绕的安倍川。路上有车轮碾过的痕迹,车子拉着我经过跃动的桥板,清凉的雾气抚拭我那因为搭夜车而睡眠不足的眼皮。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只有两排乡间房舍。这里据说是重衡[4]东行时在镰仓爱上的游女[5]千手前的出生地——手越里。重衡遭斩首之后,千手前出家为尼,进了善光寺,辞世时二十四岁。先生在前面的那台车上,简单地向我说了这段故事。话说回来,刚才来的路上,正对着山门的地方,有一座寺庙,两旁都挂着“针灸名处”的牌子,我正觉得有几分优雅的古趣,于是我问道:

“从前的游女也会谈这么守节的恋爱吗?”

车夫贴心地拉近我与先生两辆车的距离。

“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当时,能到贵客面前的游女,通常都有稳定的谋生能力。另外,这样的浪漫史,在年轻游女身上比较常见到。”

“这表示千手少不更事,才会同情重衡不幸的遭遇。”

“再说,当时的镰仓虽然算是新兴城市,但毕竟还是乡下,远不如京都的文化底蕴深厚。到了三代实朝[6]的年代,情况还是差不多,所以当时镰仓的千手前才会去见来自大城市的优雅年轻公卿,她或多或少把与公卿谈恋爱当成目标,并对此感到自豪。”

我不假思索地再次回顾手越里。

我与先生当然从未聊过这类与情爱有关的话题,也从不聊现代的事情。这些事对我们这种呼吸着热爱古文物的古典家庭之空气长大的人来说,未免太**了,甚至我会感到某种程度的厌恶。然而,我们偶尔也会像这样,借着历史事件聊起这类话题。这让我们两人之间多了几分温暖的亲昵。

在宛如驿道的路上,路旁是绵延不断的老松树林的树荫。来到树木夹道的尽头,天色倏然亮起,我们进入分布在几座圆形山丘之间的开阔田间,人力车在小径上全速前进。小溪上架着一座木板桥,在桥边右侧看似茶铺的茅草屋前,人力车放下拉杆。

“来。丸子[7]到了。”

诚如他所言,纸拉门上写着“名产山药泥拌饭”。

“你饿了吧?等我一下。”

说着,先生拉开拉门,走进店里。

我记得那时大概是四月底吧,倘若已经是五月,大概也没过几天吧。

静冈一带相当暖和,所以我穿着轻薄的棉外套,手上拿着写生簿和大衣。附近的杜鹃绽放出美艳的花朵,圆形的山丘上整片都是茶树,装点着草绿色的新芽,宛若整排的莺饼[8],就连大气中仿佛都飘散着一股隐约的香甜味。

我们进入里间[9],虽说是里间,房里只有奈良渍[10]色的榻榻米,还有摇摇欲坠的拉门,在山药泥拌饭送上桌之前,我们等了一段漫长的时间。从拉门的细缝中,可见田地远方的后山。残莺鸣叫着。虽然山药泥拌饭是丸子宿的名产,现在也没什么人吃了,这家店似乎成了一般餐馆,三四名带着仪器、看似测量耕地的一行人,以及将马系在门口的马夫,在早晨忘记关掉的电灯之下,一边用餐一边高声谈笑。

先生怕我无聊,从怀里拿出东海道分间图绘[11],翻着页面向我说明。它像是地图与鸟瞰图的综合体,先认识写在平面上的里程及距离,再从自己站的位置左右张望,把见到的山、神社、佛寺及城堡,以侧面缩略图的方式画在上面。当然也有以改良美浓纸印的复刻本,更能体会菱川师宣[12]原图收放自如又素雅的情趣,然而却已经完全感觉不出自然的风情了。

“过去的人们,有需要就会直接发明,所以才做出这么方便又有趣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先基于现实的概念建立一套大道理……要是现在也能做出这种东西,不知道该有多方便啊!”

刚开始,他应该是为了体恤我才打开话匣子,不知不觉中,他只身进入思慕的古典之地,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在父亲身上常常见到这种古文物学者的习性,也不觉得奇怪。不过,在两个人的第一次旅程中,尤其是在这种地方枯等,对方却是这种态度,我感到有几分寂寞。为了转换心情,我将拉门稍微拉开一点儿。

上午的阳光果真炫目迷人。“山药泥拌饭来了——”上了年纪的女服务生把它端上桌。虽然做法没什么特别之处,刚煮好的饭散发着香喷喷的蒸气,配上气味宛如神仙之土的山药,一如预期中的美味。为了怕香气逸散,青海苔作料我可没用洒的,而是整碗倒进去。

先生问服务的老婆婆一些奇妙的问题:“皆川老人呢?”“看牙的呢?”“彦七呢?”关于这些人的消息,老婆婆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从他们的言谈中得知,似乎在这条街道上来来去去的有各行各业的旅行者。当先生问:“作乐井先生呢?”她回答:“唉,他刚才从门口经过。如果你们要去山口,大概会遇上。”

先生说:

“我们是会去山口啦,不过会绕路……而且我也不是非见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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