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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儿(第2页)

莫摘花果,五月榴红似火,遇潘安,掷车左,君宜别觅樱桃颗。饮一杯坐,左者轮接。

他看了,笑着说:“我们真是一对难兄难弟,要不然为什么我也没有姻缘之分呢?”窈娘恰巧坐在姓寇的左边,就抽了根筹,名为“脱却布裤”(布谷鸟)上面注道:

脱却布裤,莫顾莫顾,溪水寒,玉肌露,遇刘郎,花深处,从此天台容小住。自饮一杯,敬对坐者饮。

姓迮的大笑说:“这真是有媒人在监酒了。”因为对面刚巧坐着刘贵六,姓寇的笑着说:“一对璧玉般的美少年相逢,真是天生奇缘。只是在深夜风露中,既脱布裤,又露肌体,就不怕冷吗?”说得满座人大笑起来。一妹抽了一筹,名为“割麦插禾”,上面注道:

割麦插禾,禾麦何多。蚕娘老,谷雨过,策秧马,凌清波,柘枝对舞歌婆娑。自斟一杯,敬身右者饮。

刚巧狗儿在她右边,一妹大笑,说:“这可真奇啊,上面竟然还注明姓氏,想不到柘郎代了阮郎。”说着就望着狗儿微笑。姓寇的说:“一妹别高兴得太早,最终还得看看刘、柘两人抽的筹子上面写的是什么,才知道你们两个谁给了谁呢。”狗儿抽了一筹,名为“凤皇不如我”,上面注道:

凤皇不如我,我比凤皇伙,锦绣窠,羽毛裹,趁朝阴,随意可,海天一抹红如火。饮一杯,轮下家。

一妹从鼻子里发出嗤笑声说:“迮君,难道我胡说了吗?”姓寇的笑道:“这小丫头心花都开了。”刘贵六抽了一筹,名为“情急了”(秦吉了),上面注道:

情急了,情急情急人谁晓?别玉京,辞蓬岛,自有佳人名窈窕。自饮一杯,不敬他人。

这时,姓迮的怒气冲冲地把筹子举起,狠狠地摔到地上,骂道:“这东西真该把它烧了,你们得了情人还要急不可耐,像我们兄弟俩没有情人,难道要不干着急得要死吗?”一妹说:“别急,别急,青青明天就来了,她有个姐姐叫红红,容貌也是不相上下,已经在西峰下搭了房屋,刚布置结束,我替你们两位做媒,保证让你们称心如意。”姓寇的笑笑说:“人家已经心急如火了,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随手又抽了一筹,一看,上面写着“得过且过”四字,姓迮的顿时不停地大笑,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就在今夜到西峰去‘得过且过’算了。”说完就起身施礼告别,说:“后会有期,两丫头好好侍候贵客。”说完就命令仆人点起火把,出门上轿走了。这里男女人等送客人离开后回来,刘贵六和窈娘宿在东房,狗儿与一妹睡在西房。四人各自背对银灯,两两相互脱去衣裳,双双对对**,同心结成,鸳鸯比翼齐飞,好鸟和鸣。欢好结束,双方山盟海誓。从此刘贵六、狗儿在这里流连忘返,而迮、寇两个人也不见了踪影,私下问起两人不来的原因,窈娘说:“猜想是和红红她们没缘分,另到别处去住了。”

过了一个多月,狗儿竟然丝毫没有归意,天天和美人相对,绝口不问茶价。一妹对狗儿十分迷恋,也忘了她的爱人是为贩茶而来的。刘贵六偷偷地对狗儿说:“门外鸟啼似说‘不如归去’,你听到了吗?”狗儿很迷恋,不肯舍弃一妹而离开,说:“最多不过把这点本钱花光罢了,况且她姐妹俩又是那么多情,干吗要走呢?”刘贵六常对窈娘说:“我没有母亲,妻子又贤惠,你和我一同回去,不会有什么家庭争端的。”窈娘只是嗯了声,却不说什么。狗儿也常对一妹说:“我的母亲很慈祥,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家,想来也不会听到婆母的恶言恶语的。”一妹笑笑,口里答应,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过了两月,来山中的客商都在匆忙整理行装,打算回去了,一妹哭着对狗儿说:“郎君也要回去吗?”狗儿说:“回去的。”又问:“那么什么时候再来呢?”狗儿说:“明年今日吧。”一妹说:“等到郎君明年再来时,恐怕我已不在人世了。”狗儿就问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话,一妹说:“其中内情难以说清。”窈娘也是哭哭啼啼的,求他们别急着回去,刘贵六就问:“那么究竟要住到什么时候呢?”窈娘说:“这儿是临时住房,我家住在鹰寨城北,那里环境清幽比这里好很多,郎君为什么不一起去同住?明年春暮买了茶再回去,然后用七香车把我们姐妹俩迎接回家,这是个十全十美的好办法。”刘贵六还正考虑没有表示时,狗儿却已经应允了。于是就搬起行李,四人一起回鹰寨城北了。窈娘的假母头发雪白,却满面春风,拍手欢迎他们说:“娇儿们自己挑选的好丈夫,真是家门之幸。”

又住了几个月,他们所带资财已用去了一半,但是还剩下一千五百两银子可以做本钱。这时已经是农历五月,瘟疫流行,刘贵六见狗儿完全没有回去的意思,很焦虑,不知何时感染了时症,竟然卧床不起。窈娘天天在床边侍奉汤药,哭得嗓子都快哑了,可是神巫下凡来召他,刘贵六病情一日比一日严重,气息微弱像游丝一样,便叫来狗儿诀别,说:“我的名字已经上了阎王簿了,窈娘待我一片真心,我也没有怨恨,只是可怜妻子有娘,年纪轻轻守寡,各种事情都难办。希望老弟好好照应她,我就是死也瞑目了。”到这时,狗儿才惶恐起来,可也毫无办法可想。三更时分,满室昏暗,勾魂的九头就像鸟啼鸣,刘贵六竟叫着“惭愧啊惭愧”死去了。狗儿大哭,替他料理丧葬,担心有娘怨恨自己,更不敢回到家乡。看到窈娘日夜啼哭,好像真的死了丈夫一样,更是怜惜她的一片真情,觉得她究竟和娼妓不同,所以更爱恋一妹了,同时也常常安慰着窈娘。

又过了几个月,狗儿所带资财渐渐耗尽。一天晚上,他梦见刘贵六前来握着自己的手,哭着说:“阴间寂寞冷清,怎么能一人独处,希望你也来相聚。”狗儿心中一惊,醒来看怀中一妹正在沉沉睡着,就口吟一首绝句道:

文鸳交颈白

湖,不及情人如意珠。甘为卿卿不归去,那堪月夜听慈乌。

这时一妹也醒了,对狗儿百般劝慰,也在绣被中应和了一首诗,诗说:

阿侬曾住莫愁湖,月斗波心小蚌珠。我有情人无价宝,画楼莫唱夜栖乌。

狗儿听了伤心哽咽,说不出话来。

从此以后,狗儿身子日渐衰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个多月之后,竟然到了病体沉重得无可医治的地步,那临死前的状况和刘贵六当日一模一样。一妹身子素来柔弱,这时幸亏有窈娘在旁代替她料理汤药。狗儿在弥留之际,叫窈娘前来对她说:“您虽然是刘贵六的人,但也是我的知己。我死后求您把我葬在刘贵六坟的右边,我母亲来时请你指给她看。你们自己多多保重,好好侍候后来的人。”说完就抽泣起来。窈娘也哭着说:“郎君如果在黄泉见到我的刘郎,说我终身为他守志不嫁,即使死后不能同坟,也要像关盼盼为张建封守志那样生居燕子楼。”一妹号啕大哭,两次割下臂上的肉和着药一起煎了给狗儿服用,但最终也是无济于事,无法治疗重病。天色渐渐发亮时,狗儿含着眼泪即将死去,忽然又睁开双眼,问道:“我是活不成了,你们应该把迮、寇两人的情况告诉我了,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一妹说:“唉,您还在痴迷不悟吗?他们不是商人,是假扮成商人的,实际上是为我们这些女子拉皮条的。”狗儿一笑,就突然去世了,但双手还握着一妹的玉手。窈娘哭着打开行囊,里面还留大约一百两银子,就取来买了棺木、寿衣,隆重地下葬,都照狗儿的嘱咐办理。请了文人撰写碑铭,立在墓前,一块碑上题写“刘君贵六”,一块碑上题写“柘君狗儿”。

到第二年,狗儿母亲盼望儿子却不见儿子回家,四处打听也毫无消息。有娘哭着对狗儿之母说:“我早晨起来听见山鹧鸪啼叫,好像是‘郎不还’三个字,恐怕是预兆凶信的。我们为什么不一同到霍山去看看他俩还在不在呢?”于是就带了有娘随着茶商进山。车声轧轧,经过墓边。有娘认识字,吃惊地跳下车来,用头撞着石碑,哭着说:“我的夫郎在这里了!”狗儿母亲也下车,跺着脚向天而哭,说:“我儿在这里了!”她们跳脚号哭,声音震动山谷,孟姜女哭长城也没有她们哭得伤心,秦娥在雍门乞食哭泣也没她们那般怨恨。精卫女含冤,化而为鸟。从此后每年霍山开茶市时,山中一定会出现两只怪鸟,绿色的羽毛,尾巴上毛色青红,上下双飞,一边飞,一边鸣叫,一只鸟啼声为“刘贵六”,另一只鸟啼声如“狗儿”,原来它们是狗儿母亲和有娘死后魂魄变成的。万山重叠掩映中,鸟声凄楚感人,旅人静静听着,忍不住眼泪洒满了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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