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善瞬间意识到李狄是个难缠之人,但当着百姓的面,他不好妄下定论,只道:
“有人证亲眼目睹你昨夜提枪杀人,兵马司只负责抓人,你有何冤枉到审刑院再说也不迟。”
李狄却不肯罢休,嚷嚷道:“我昨夜与邻居吃了酒,直到方才官爷们进门才醒,难不成梦游杀人?”
昨晚与李狄吃酒的邻居正在围观百姓当中,听到声音立刻小声应和道:“对对,这小子酒量还行,但比我差点,昨夜是我将他扶回家去的。”
身边人听了,好奇道:“这么说,人不是他杀的了?”
邻居虽然吃过李狄的酒,也不敢妄言,只问:“你们醉得走路都打摆子,还能半夜起来去杀人?”
闻者无不摇头。
“真喝大了,便是天上下刀子,脑子也清楚,但身体就是动不了一点。”
最终李狄还是被带走了,不过有邻居热心传说,他被抓时的场景很快在鹿城传开,大显无辜。
同时,城西惨遭灭门的宅院因为备受关注,很快有人挖出其中所住非是一家人,而是几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
做小生意的老实小伙与整日不敢正事的混混,自然是前者更易得到同情。
再得知宅院背后主人乃是某位不知名的富商,不少百姓猜测,八成是那富商背地里做了坏事遭人报复。
总之,百姓们对此事议论纷纷,关注程度已经到了各司长官都无法忽视的地步。
吴翰负责监察一方官员,为人十分低调,也从不刻意为难谁,但不代表他懈怠职责。
在听到风声的第一时间,他便向审刑院左使徐庸传达了重视,敦促其尽快破案。
而徐庸身为审刑院最高长官,事务繁忙,许多案子都是由右使房惠审理,他只需进行最终审核,确认没有漏洞后在结案书上签字即刻。
但事到如今,徐庸也意识到了案件背后似乎有人在推波助澜。
听着百姓们对官府的怀疑声,他甚至觉得对方有可能是冲自己来的,不得不重视起来。
房惠被请到公房主殿汇报案情,讲述的很客观。
“事发于昨晚子时,亡七人,有一人逃脱,名于泰,于今日巳时到兵马司求助,向副指挥使齐大人清楚说出了嫌犯李狄的身份与住址。
得知嫌犯武艺高强,齐大人担心其畏罪潜逃,立即带兵前去拿人,午时一刻将二人一起押送到审刑院。”
徐庸听出了不寻常,“一起押送?”
“是。”房惠面色微微抽动,表情有些难以言喻,接着道,“据于泰交代,他与死者中三人因赌钱输大了,意外得知李狄手里有几车药材,便起了贼心,不料被李狄反追踪至住处暗杀。”
某种程度来说,于泰几人被追杀也是活该。
徐庸听完也有些无语,不过他当然不能说几人活该。
“就算真相如此,他们也罪不至死,何况还有无辜者丧命。”
徐庸说完,发现房惠神色变得更奇怪了,当即又加了一句询问。
“那李狄是如何辩解的?”
房惠回道:“李狄声称自己昨晚没离开过家门,有邻居做证,昨晚他醉得不省人事。”
“早有杀心,故意装醉制造不在场证明?可于泰等人是临时决定作案的,李狄又如何能提前知晓?莫非是那药材有什么来历?”徐庸听得入神,不禁发出疑问。
房惠轻咳一声,唤回上司心神,语出惊人道:“下官正是从被盗之物着手调查的,结果发现并不是李狄的药材。”
“何意?”
“于泰等人所盗药材多是马蓟、白及,而李狄所运药材在进城时已经登记入册,并无这两种药材。”
“会不会是买通了守城兵?”
“当时是守城校尉亲自过目的。”为防止徐庸继续猜测最后恼羞成怒,房惠赶紧道出后续,“后来下官派人去李狄住所调查,结果发现李狄的药材好好的堆放在原地。”
徐庸当即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他的药材没丢?”
“完好无损。”
“……”
“下官也是才得到消息,正打算请大人拿主意,这李狄,要不要放了?”
“你有不放人的理由吗?!”徐庸声音陡然拔高,接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那个于泰在哪,胆敢戏弄官府,本官倒要看看是谁给他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