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楚怀玉正在衙门辅佐谢大人下发一条条政令,正忙得不可开交,衙中小吏便是有心帮忙传话,也要寻到时机才行。
此时谢大人正在为那几家提前跑路之事发怒,上得了台面的官员们都在他跟前听训,个个噤若寒蝉,底下的人更是小心翼翼,可不敢在这个时候提起私事惹上官厌烦。
况且夫人从娘家归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吏便没有太上心,转头忙别的去了,等到手头事情忙完,终于想起来传话,已经时至亥时。
衙门各处依旧在忙,但比之白日也算松快,些个没有要紧公务的已经下值了。
楚怀玉身为主簿,这种时候自是有忙不完的文书,就连谢大人都在加班,他自然没有歇着的份。
好在府中无需他挂心之事,他已经连着三日夜宿衙门,再多一日也无妨。
就是不知阿姐在信都如何,是否有想他,这会儿已经睡下了吧?
得空喝口茶的楚怀玉如是想着。
小吏就是这个时候进公房的。
好不容易得了片刻闲暇正在思妻的楚大人自是连多余的眼神都没分出去,只当又是来送文书的。
苦涩的茶水漫入喉咙,渐渐温暖腹腔,削了几分疲惫,正如他对婉姝的思念,固然难受,但知她在顾府定然一切都好,他便能心安。
“楚大人,南城门让小的转告您,尊夫人安然回府了。”
“咳咳咳。”
楚怀玉险些被一口茶送走。
“你说什么?!”
小吏瞧着一向泰然自若地楚主簿被茶水呛到,面色难堪,甚至惊得站了起来,总算意识到自己好像低估了楚夫人的地位。
小吏缩了缩脖子,正欲回答,便见楚大人已经反应过来,盯着他又问:
“城门酉时四刻即关,内子何时进城的?”
小吏小声道:“酉时,三刻?”
楚怀玉:……
楚怀玉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发麻的腿脚,又看向静躺案桌上的罪魁祸首们,默了。
“大,大人?”小吏默默后退半步,“您没什么吩咐的话,小的去忙了?”
楚怀玉颓然坐了回去,无力地摆摆手。
小吏假装没看见上官丧丧的表情,转头溜了。
楚怀玉倏地抬眼,便见公房内其余人迅速低下头假装忙碌。
最后还是季明可怜他新婚不久,轻咳一声,开口道:
“楚大人已经三日未归家了吧,上次休沐也在衙门,今晚回去梳洗一番,谢大人不会怪罪的,眼下应当也没太要紧的事了。”
这公房内最大的就是他俩,季明都这样说了,其余人自然不敢说什么,今夜又不是谢大人明确下令加班的,也没有那眼皮子浅的会在这个时候因为这点小事告状。
正低头书写的楚怀玉只抬了下眼,道:“不必了,公务要紧。”
他这样说,季明便住嘴了,继续处理自己的事来。
却见时辰才过去一刻,楚怀玉就放下笔站起了身。
大家默契地行注目礼,看他是不是要反悔。
听说楚主簿与夫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又新婚不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都说小别胜新婚。
年轻人嘛,大家表示理解。
楚怀玉脚步一顿,掸了掸衣裳,没说什么便出门了,却是很快便又回来。
坐回位置时察觉到旁人的目光,楚怀玉无奈抬头,露出个无害的笑容,道:
“范书吏忙完了吧,过来再拿几本核对一下。”
“……”范律抬起刚刚才低下的头颅,假装一脸茫然。
楚怀玉:“两刻内核对无误,便送去谢大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