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迸溅四散,深红而弥香的液体染湿袖口。宋岑如恍然回神,是他自己用霍北手上的酒瓶抡了过去,碎茬戳进肉里……那人痛呼着摔在地上,而后又踉跄着跑了。
起风了,树叶在响。
吹来半黄银杏和砖瓦灰土的气味,还夹杂着酒和浓热的血腥气。
“那男的,跑了?”霍北喘了口气,偏头去看,“他妈的那傻逼”
“跑就跑了!”宋岑如大吼,声音嘶哑着,“我不管他!”
最后俩字儿差点都没喊出声来,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跟谁这样吼过。
“哎,好凶啊少爷。”霍北笑似的说,剧烈的痛感在这句话之后猛地蹿上来。
他有些站不住,身体在往下坠。
宋岑如抱着他的胳膊一紧,摸到一片湿热。那种微黏的触感沾了满手,他借着昏黄灯光看见大片血色。
很多,太多了,多到渗进指甲缝。
“手手机在哪,”宋岑如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浑身冰凉着,伸手去摸霍北的衣兜,“我打120。”
“左边。”霍北挂在他身上,却没把重心完全放过去。
“你别自己撑着!我顶得住。”宋岑如全神贯注的把霍北固定在怀里,不敢挪动丁点儿。
他一手搂着,一手摁亮屏幕,试了好几次没搓开锁屏,手上全是湿滑的血,往自己衣服上揩了好几下才成功。
这人所有密码都是通的,就是宋岑如摁的时候总摁错位置,“是不是太疼了霍北都发抖了。”
霍北把他腕子攥住,“是你在抖宝贝儿,咱不着急。”
啪嗒一声,硕大滚圆的眼泪砸在屏幕上,连眼眶变红的步骤都没有,那眼泪就是直直掉出来的。
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宋岑如都不会这般手忙脚乱,可受伤的是霍北,是心尖儿上的霍北。
眼前的情形几乎要与宋溟如在江水中挣扎的记忆重合,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偏偏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张,慌张最没用了
宋岑如做了个深呼吸,尽力压下那些情绪,迅速拨通120报了地址和伤情,接着又给李东东他们发了消息,把手机重新塞回兜。
医院离这里不远,快的话应该五分钟就能到,他在心底祈求着,听见警笛声越来越近,可霍北的身体好像越来越往下。
“你,你伤哪儿了,感觉得到吗。”宋岑如又抱紧了些。
“肩胛附近有骨头挡着呢,”霍北声音越来越小,“没事儿。”
这样的姿势看不见霍北的脸色,宋岑如不敢挪动他,只感觉对方呼吸变浅了些,血液已经完全渗透衣服。
宋岑如试探着摸到伤口附近,用力按住止血,声音颤抖着,“霍北,对不起霍北,对不起你跟我说说话,别有事好吗,我求求你”
失血过多是容易头晕目眩,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两天晚上净琢磨宋岑如了,几乎没怎么睡。
霍北用下巴蹭了蹭,“别道歉……我就是,困了。”
“别闭眼。”宋岑如说,“救护车来之前不许闭眼。”
“……睁着呢。”霍北重新睁开,用气声说,“你让我看看胳膊上的伤。”
“看个屁!”宋岑如气道,“都这样儿了还看!”
霍北勾着嘴角,“少爷会骂人了。”
“我会的多着了,你要睡了就什么都看不着。”宋岑如极其小心的又探了探,仍在冒血,一汩汩地,糊了满手。
“嗯,舍不得睡。”霍北想起什么,又说,“刚还抡了他一瓶子吧真厉害啊少爷,那是我给你备的生日酒……全世界就这一瓶。”
“你也就一个!”宋岑如红着眼。
霍北笑了笑。
“别笑!”宋岑如紧摁着伤口,“老实待着,不能再流血了……”
警车和救护车前后脚到的,警员跟宋岑如进行了一番简单的问话,一医生正紧急处理伤口。
宋岑如站在一旁,死死盯着那片血肉模糊的后背,随着医生每一次动作,霍北额角爆出青筋,呼吸次次加重,每一下都如同在敲打他几经欲崩的神经,敲得他浑身都在发疼。
简单处理现场后,宋岑如拣回自己碎屏手机,一起上了急救车。霍北真就一直撑着没睡,他嘴唇有些发白,冲医生说:“劳驾您给他看看胳膊。”
“我没事,你这会儿别说话了。”宋岑如嗓子发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