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霍北没抬头的应了声,继续摆弄手里的活儿。
“他也去?”陆平还盯着,打量他穿的这身衣裳,“你俩一块儿是吧?”
胡同里长大的没那么多讲究,以前的年代,穿衣最好的也就是买套瑞蚨祥,踩双内联升。霍北原来也就买买方便活动的休闲服、皮夹克,款式么也不赶潮流,底子在这儿呢,怎么着都不会难看。
可现在这打扮明显就是奔着高精尖去的,配色都一套一套的。还有那条骆马绒围巾,大杂院人手一条,但他每次回来都戴那个,当宝贝似的……
陆平现在是极慢又极谨慎的琢磨,能是谁影响的么,知书达理那位小外孙呗。
“嗯,他爷爷住院,去看一趟。”霍北说。
“唷,什么情况啊?”陆平皱起眉,“他家里还闹着呢么?”
霍北铲掉栅栏上的泥渣,重新固定,“一大家子全指着一人挣,白拿了钱可劲儿嚯嚯还嫌少,都惦记着家产,能不闹么。”他紧上螺丝,“他爷摔的下不了地,人没事儿,您就甭操心了。”
“我怎么不操心啊,你跟他一块儿,那、那你这是要上人家里去了?”陆平眼色犹豫,就不知道该不该问。
这胡同里可有不少碎嘴,前些日子传那什么他俩在外头勾勾搭搭、不清不楚说什么兔儿爷、搞不正当关系。老太太当时是骂回去了,把人喷的毫无招架之力,其实心底也慌着呢。明明都是特好俩孩子,感情也亲,可确实又有点儿太亲了。
“不知道。去了再看吧。”霍北说。
陆平只敢侧瞟着,斟酌半天,头回讲话这么收敛,“我可跟你说,岑如跟咱们好那是岑如,他家里不待见你,也别跟人起冲突弄得岑如不好做。”
“嗯,知道。”霍北说。
陆平瞧他坦坦荡荡那样儿,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全咽在喉咙里,还是把手一摆,转身进屋去,“行吧,我给拿点儿吃的你们路上带着。”
“就去看情况,又不是幼儿园春游,那飞机上不有饭么。”霍北扭过头,“用不着,您甭弄了。”
“让带着就带,”里屋一阵窸窸窣窣的包装袋声,陆平强硬道,“你不吃人岑如还吃呢。”
霍北无奈道:“得。”
周五这天,蒙亮的时候两人就出门了,早班飞机安静,人也少,大多数都睡着,就他们睁俩大眼儿。
这次出发前,宋岑如基本没给自己做什么心理建设,好像不太需要,转头看见霍北就能莫名松口气。
“张嘴。”霍北轻声说着,给他投喂剥好的夏威夷果,老太太特意让带上的。
一气儿被塞六七个快给宋岑如腮帮子撑满了,他从霍北手里抢了剩下的反掌就捂进霍北嘴里。
对方就笑,丫就是故意的。
过会儿把那堆坚果都消灭,喝口水压压,又说:“你爷爷情况怎么样啊,醒了没有?”
“醒了,再观察半个月才能出院,还是下不了地。”都躺俩月了再不醒就成植物人了,宋岑如有什么消息基本都是从华叔那儿知道的。
除了他爷,还有宋宣明闯的祸。那姑娘的账号被封杀又换平台发了好几次,最后老爷子实在嫌丢脸,赶紧让谢珏安排把人和孩子都接到别院,暂时先养着吧。
毕竟是有亲子鉴定书的真骨肉血缘,不想认也得认。
至于那些亲戚,一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三天两头往病房跑,哪儿是真看老爷子啊?都打着算盘去的。
尤其他二伯,就是宋宣明他爸,之前有多不想承认现在反倒利用孩子开始不依不饶的要改资产分配。再加上三叔让瑞云那批藏品被卡在京郊,瑞云要出这种差错那简直就是行业笑柄,现在家里真是一团乱,公司大头就靠宋文景顶着。
这时候喊宋岑如还能是因为什么?
老爷子也就是靠着祖上积累下来的财富,活得傲慢又教条的一个人,尊崇的就是封建社会那一套。
现在悔了,心有忌惮了,知道谁跟谁才是能让自己过上安生日子的人。
飞机落地,他们先去酒店搁了行李,再打车到医院。
华叔就在门口等,远远瞧见身影一愣。
少爷后头跟着的那个好像是霍北吧?
春节在老宅吵那架的时候他就琢磨上了,居然还跟当年那小子玩在一块儿呢?这缘分够深的啊
霍北挺礼貌冲人一点头,“叔。”
“欸、也长大了啊这是。”华叔寒暄道,把目光转回宋岑如身上,“老爷子还睡着呢,我先带你们上去,然后再回去吃饭。”
病房就在顶层,一路电梯上去,华叔是个做惯了人情的性子,说什么你爷爷知道你要回还叨叨你最近怎么样啊,这类听上去很假实际也不怎么真的话。宋岑如没吭声,很清楚这种迟来的念叨出自害怕,而无关乎他本人。
推开房门,老爷子就在床上闭目躺着,眼窝深凹进去,胡子枯了不少,哪儿还有上次举着拐杖打人的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