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我先喜欢他的,我有错,没跟您说是我不对。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一点儿也不委屈,我特别高兴。真的。”
陆平咽了咽嗓子,心里忐忑着问:“孩子啊,你跟家里闹翻,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是。”宋岑如眉心皱着,“但不是为了谁,就为了自己。霍北没有委屈我,他是特别好的一个人,这就是我选的,是我固执自私了。”
陆平摸了摸他的头发,哪能听不懂宋岑如在帮谁说话,“那,以后可怎么办呀?你爸妈能接受?家里不难为你?”
宋岑如:“我爸妈知道了。”
这事儿说来话长,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跟除霍北以外的人讲宋溟如。
老太太神色诧异,除了原来那些,居然还有一箩筐她不知道的内情。你哥掉江里,你去捞?你才几岁啊?大人呢?当着你的面说那种话?
她实在没忍住问了好几句,从知道这孩子差点儿也死病床上没人管心就揪起来,眼眶瞬间红了。
“对不起啊姥姥,瞒了您好多。”宋岑如轻声说,“我爸妈现在管不了我,我肯定不耽误霍北,不让他出事儿,您别担心。”
谁耽误谁啊,这傻孩子。
陆平眼角褶皱藏着动容,心疼这个,也心疼那个,还有些许猜测被证实的踏实感,这不就对上了么……俩小混蛋,暗地里把什么都策划好了。
经历过生死,也送走过父母,一辈子也没跟谁组过家庭,老太太自己就不是个随大流的人,哪怕再不符合道德观念,也知道这事由不得她。
何况,这人是宋岑如啊。
宁愿自己撑得胃疼进医院都不愿意拂掉她几块桃酥的傻孩子,当着街坊的面护着当时还是混混的霍北。
她这双眼不是白长的,大外孙在以前就是浑噩度日,半个京城都知道他不着四六,臭名昭著的城东混子。连他自个儿不在意的名声,另一个孩子放心上了。
陆平巴不得宋岑如是她亲孙,霍北真特么祖坟冒青烟了能讨着这么个人。
霍北沉默着,就有祖孙默契,瞅他姥那神情就知道,接不接受另说,反正绝不忍心跟宋岑如说半个不字儿。
他闭了闭眼,脑袋微晕,想给老太太磕仨响头。
陆平瞟着霍北,见他红着脖子,“就你那臭德性还知道臊呢。”
“我是热。”霍北说。
宋岑如转头,感觉就不对,起身用手背贴了贴他额头,皱眉道:“你发烧了。”
陆平愣了下。
发烧了。
就昨天那么热的天儿,淋雨、蹚水、洗完澡又吹冷气,俩人闹大半宿没彻底补好觉,还被老太太当场捉“奸”这一通折腾出来的。
霍北体质硬朗,抗造,真不怎么生病,就因为这个以前给老太太省不少钱,没想过竟在眼下这情形烧起来。
陆平拧紧眉头,没再提他俩的事儿,把人先赶回屋休息。
房间都收拾干净,宋岑如关上门窗,喂饭喂药又喂水,然后坐在床边给霍北揉虎口。
夏天发热比冬天难熬得多,这样身上能舒服点儿。
病患半眯着眼,彻底安静老实了,害老太太伤心,害少爷担惊,都自个儿作的。
院子里有人声嗡嗡,正是午饭的点儿。
大福婶炖了花胶鸡给陆平端过来半锅,好几个人坐一大圆桌,她就问早上那阵动静怎么回事儿。俩小孩儿怎么不来吃饭呐?
“嗐就俩人昨晚在闹别扭,早上又起冲突,咱姥看不过眼就说了几句呗。”大福拼命给哥几个使眼色。
“呃、是。”李东东开始胡编乱造,“霍哥说是宋岑如半夜跟他抢被子!昨晚霍哥冒雨赶去买东西淋湿了不说,睡觉还没个盖的!然后他早晨把宋岑如给踹下床你看看,病了吧!少爷正将功补过照顾人呢。”
“真的假的。”大福婶笑了出来。
李爷爷咂咂筷子,眯缝着眼儿说:“芝麻大的事儿也能吵起来,你们这年轻人就是肝火旺。”
晚一步才收到消息的虎子,干笑两声,这会儿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陆平没言语,肯定不会把事情往外抖,虽然也不知道能怎么办,但孩子们的尊严得护着。
不过这仨,估摸早知道怎么回事儿。
她没缓过心情,目光很凶的扫过去,仨鹌鹑一个个都缩起脖子,把脸埋进碗里。
今天一块儿吃饭的还有瞿小玲,她一直瞟着陆平,咳嗽两声,笑说:“爱吵吵呗,我们院的孩子都有分寸,吵吵也就过去了。不管他们的,咱教育人的责任早尽完了,享受生活才对,别给自个儿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