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
关云铮心虚地移开目光,过了会儿感觉到榻边多了个人,又把目光移了回来,看见了章存舒。
她忽然想起祂说的,撷光中有师父一缕神识的话,顿时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原本口舌如簧的人此刻居然也不说话,好半晌才开口道:“没事就好。”
这话令她瞬间觉得自己自毁的举动十分混账,愧疚得都有点无地自容了。
或许是心魔引的影响,或许是她过去轻微的自毁倾向一直延续到了如今,总之在看见额角新长出的那枚痣时,她是真的想自我了断的。
不久前她还在信誓旦旦地对心魔引说什么,她会永远记得关云筝,连翘也会记得,关云筝的母亲也会记得。
可如果“关云筝”变了模样呢?
如果不仅仅是这枚痣,以后这具身体还会有其他地方,越来越像她,而非关云筝呢?
那怎么办?
她又对得起谁?
她那时的想法天真得近乎可笑,觉得识海与她的灵魂相捆绑,就算毁了识海,也没有毁掉原身的躯体,也算对得起原身了。一时之间恶向胆边生,连自己都能动手杀了。
现在上头的情绪冷却下来,在一阵身心的麻木之中,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关云筝已经不在了,魂灵变成了碎片,连溯洄这样能留住残魂的镇山灵器里那点痕迹,都快要消散了。
就算她毁掉了属于自己的魂魄,这具身体也不会有新的主人了,而原身关云筝会彻底地身死魂销。
那她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是真正的消失了。
还好被阻拦了。
不然哪怕她的灵魂入了此世轮回,关云漪也是不会放过她的吧。
那就真的要被鬼缠一辈子了。
关云铮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苦笑了一下,看向楚悯问道:“你可曾写信回家?我……”她毫无预兆地咳嗽起来,因为没什么力气,咳了几声就把自己折腾得眼冒金星,但还是坚持着把想说的话说完了,“将隐挡了我自毁的一击,碎了,不知道你父亲有没有受伤,你最好写封信回去问问。”
楚悯一愣:“将隐碎了?你怎么知道?”
关云铮疲惫地眨了一下眼睛:“感觉到的。”
她面色苍白得像是一朵纸扎的花,楚悯不再追问,站起身道:“我这就去写信,你别担心。”
章存舒又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忙了。
还没说过话的就只剩下江却谭一筠和叶泯。
江却一直皱着眉头,看起来比平时更凶了,关云铮光是看他一眼就怪心虚的,只能先挑软柿子下手,看向另外两位同伴道:“吓着你们了吧?下次不会了。”
叶泯瞪大了眼睛:“你还想有下次?我魂都被你吓飞了!”意识到自己声音太过响亮,他很快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下次得拉着你出幻境,不能把你落下了。”
谭一筠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下次我们一起出幻境,以免你在后头又想出些馊主意。”
骂得这么不留情面吗。
关云铮再度心虚,却不敢再移开目光,只好对着两人笑了一下。
最后看向始终沉默不语的江却,想说点什么,张口欲言,欲言又止,最后反而是江却松开一直紧皱的眉头,对她笑了一下:“累了就睡吧,我们在外面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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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睡,不,昏迷,就昏到了第二天夜里。
关云铮再度醒来时终于有了痛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调动躯体了,她把左手压在脸下睡了不知几个时辰。
痛痛痛……
她在榻上痛得直抽气,没想到大晚上屋外竟还有人守着,很快房门被推开来。
关云铮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看了眼。
坏了。是师父。
章存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伸手把她扶坐起来,见她没有别的异常,转身就要出去。
这场景换了不知情的人来看,可能觉得不明所以,还容易想歪,但关云铮很清楚,章存舒这个点了一半话痨属性的人,这两日都不太说话究竟是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