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铮:“?”这是真让他们去玩,还是有什么事要做,想把他们支开?
谭一筠没心没肺地应道:“是,师父。”
他一收子不语,把扇子随手一抛,任由它浮在自己身后,推着三人向外走:“走了,带你们去采莲子吃。”
楚悯和叶泯的三脚猫障眼法在门派中自然不够看,故而在兰珏答应为他们掩饰的当日,便由她施了两个障眼法补上,两人才得以在门中自如行走,此刻要下山也不用担心出不了门禁。
只是“不到天黑别回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关云铮和楚悯仍在怀疑,心大如叶泯,已经因为谭一筠方才那句“采莲子”而心旌摇曳了起来:“这季节山下便有莲子了吗?”
两个姑娘一同没好气道:“你怎么就知道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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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四人到了山下湖边,关云铮才有些明白兰珏让他们“不到天黑别回来”是何用意。
他们下山时正好是一日中日光最盛的午后,昨日山下落了一场雨,莲叶上盛着的露珠尚未完全蒸发,莲花又盛放得千姿百态,对于乘舟从中穿行而过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时段。
她一上了小船划入莲叶之间,便有些乐不思蜀,虽然还不大会掌控船只行进的方向,随波逐流也别有一番乐趣。更别说莲叶高大得能遮阳,她还能从底下摘几个脆嫩的莲蓬,一时美得分不清天上人间,险些仰面躺在船舱里就这样睡过去。
还是妄图掌控船桨却把船划得左摇右晃的叶泯“咚”一声撞上了她的船,关云铮才从未饮先醉的醺醺然中清醒过来。
她一睁眼才发现日头已经快落下去了,从莲叶间流下来的阳光变得温和而不烫手,颜色也从耀眼的白炽变为了温和的暖黄。
关云铮一骨碌从船舱里爬起来:“还赶得上看落日吗?方才谭兄是不是说湖边能看到落日来着?”
楚悯始终坐在她身侧,闻言像是“听”了一番莲叶的低语似的,笑着说道:“能赶上。”
关云铮得了她肯定的回答,一把抄起船桨,茅塞顿开似的,几个动作间,船只便随水滑出去几丈远。
落在最后的叶泯一脸茫然与愤懑:“你何时学会的?!”
关云铮冲他比了个鬼脸:“方才我都是装的。”
她撂下这一句足以将人气死的话,乐不可支地操控着船桨,逐渐走远了。
谭一筠见多了莲湖落日,早已不觉得稀奇了,但叶泯还没见过,便好心肠地跳到叶泯的小船上,想要帮他操纵船桨。
谁料他低估了自己的重量,又高估了叶泯的技艺,还没等他平稳落在船舱里,那船便剧烈地一晃,把两个尚未站稳的人都甩进了湖水里。
关云铮老远听见动静一回头,便看见那艘船上无人,船边反倒浮出两个湿淋淋的脑袋,顿时笑得差点从船舱里翻下去:“哈哈哈哈哈……”
楚悯一把托住她的胳膊肘,示意她向身后远处看。
那落日黄澄澄的,还没到如血的阶段,依旧耀眼得不能久视,将粼粼的湖面泼成了“浮光跃金”最好的写照。
关云铮坐在船头遥望落日,终于明白了兰珏的用意。
茫茫天地,何其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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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修不比有师门倚仗的各大仙门弟子,单是前来翠屏山的路途便多有受限,多半供不起大型灵舟,御剑又飞不远,乘船或是骑马的居多,耗费的时间也就更长些,为了赶上大比,城中先到的多数是散修。
不过也有例外。
关云铮被莲心茶苦得脸都皱起来了,还没忘了说正事,只不过舌头都大了:“方才路过的那一行人不是寻常散修吧?”
叶泯看她脸色,拿起茶盏的动作愣是僵在了半途,片刻后服从内心将茶盏放了回去,接话道:“怎么,看出什么了?”
一口莲心茶差点让关云铮失去语言功能,她咬了咬舌尖,还是没能摆脱那种让人浑身冒鸡皮疙瘩的苦味,连忙端起汤盅喝了一口甜汤,顿时又被齁了个仰倒。
但甜苦中和,她终于是能好好说话了:“这几日碰见的散修多数都互不相识,多是独自行动,偶有结伴也不会有这样庞大的队伍,毕竟太引人注目了。方才那队人虽然刻意走得分散了些,但其实维持的距离一直是稳定的,想来大概是彼此熟识。”
这话说着说着,一个地狱笑话又滑到了她的嘴边,被她无声咽了:她上次看到这种维持稳定距离的队伍还是送葬的。
“我记得子不语记录过来客名单?”楚悯看向正靠在窗边往下看的谭一筠。
他没回头,子不语已随他心意而动,在空中自行打开,随即扇面上缓缓显示出墨迹。
关云铮夹了块排骨,心说这法器可真是物肖其主,每每发挥作用时都能装一波大的。
可惜子不语博闻强识,名单却没有记录来客的样貌,毕竟这里是修仙世界,没有让人又爱又恨的大数据。
是以哪怕子不语调出了名单,他们也无从得知方才从楼下路过的究竟是不是名单上的人。
谭一筠自然也明白这一点,目光在楼下停留了片刻就收了回来,然后惊觉桌上的菜已经快被另外三人消灭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