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还在静待时机。
清晨,林间弥漫着厚重的白色雾气,天光熹微,勉强穿透层层阻碍,将周遭的一切染上朦胧的灰调。
清晨的寒意让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衫,随即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深色的外衣。她坐起身,见灰鸦依旧坐在昨夜的位置
她将外衣递还过去,“你一夜没睡?”
灰鸦接过衣服,并未立刻穿上,只是随意搭在臂弯,闻言只回了两个字:“无妨。”
他的目光扫过她被晨露微微打湿的鬓角,语气平淡地补充道:“你再休息一会儿。天光再亮些,我们上路。”
两日时间一晃即过。
今天已是第三日夜间。
这两日白天,江捷与灰鸦几番尝试,或故意露出空档,或装作急切赶路疏于防范,意图逼迫那隐匿的杀手现身。
然而,一切算计都如石沉大海。
那道冰冷的、如同附骨之蛆的目光依旧存在,但杀手却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耐心,只在阴影中跟随,绝不轻易扑击。
如果不是这目光的提醒,他们几乎要以为杀手已经放弃了任务,消失在这茫茫大山之中。
篝火旁,灰鸦静坐调息,但江捷能看出,他脸上已蒙上一层淡淡的疲惫。
连续三日高度戒备,几乎不眠不休,便是铁打的人也难以承受。
她看向他的目光里,担忧之色愈浓。
途中她几次劝他哪怕小憩片刻,都被他以摇头或简短的“不必”拒绝。
第四日,晨光再次降临。
灰鸦依旧走在前面,但脚步似乎比往日沉重了半分,背脊也不复之前的绝对挺直。
在一次跨越一道溪涧时,他的身形甚至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才稳住步伐。
江捷下意识伸手去扶,手方伸出,他却已经站稳。
他们走入一片相对开阔的林地,古木参天,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
灰鸦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下停住脚步,微微喘息,左手按了按额角。
他持剑的右手垂下,剑尖几乎点地,整个人似乎因为短暂的停歇而出现了一瞬间的失神。
就是现在!
那道蛰伏了三日的身影,终于动了。
没有预兆,杀手如同鬼魅般从一株树后闪出,速度快到极致。他手中不再是短刃,而是一张已经上弦的轻弩。
“嗖!”
弩箭离弦,直射灰鸦因疲惫而似乎反应迟缓的心口。这一箭,算计精准,并非木箭,而是闪着寒光的铁镞。
距离太近,速度太快。
利箭入肉的声音沉闷而清晰。即使灰鸦及时闪身避开心口位置,箭矢巨大的力道还是带着他的身体向后一个趔趄,左肩瞬间被血色浸透。
杀手一击得手,毫不停留,丢弃弩机,反握淬毒短刃,揉身再上,化作一道灰影,直扑中箭后门户大开的灰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