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里斯露出愤怒神色。
“为什么露出这种表情?难道你的内心深处爱着这个从来没有爱过你的女人?哪怕她从你出生那天开始就一再地漠视你、逼迫你、挖苦你、讥讽你,对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不幸都幸灾乐祸!你也依然爱着她?!”
“你错了,我对她早已没有感情。我生气,因为——”
雅里斯吸了口气。
“她不是个好女人、好妻子、好母亲,甚至算不上是个好人……一生犯下了无数错误、无数罪行,理应受到严惩,但是——唯独你——没有这个资格!”
“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不过这些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埃德蒙”不耐烦地说道,看向萧云:“想不想杀了这个女人为你的母亲、外公、表妹报仇?”
“……”
萧云沉默。
为了吕西安,他应该杀死这个女人为亲人报仇,但是——
(祂这么积极主动地邀请我杀死大公妃,是单纯地向我示好还是这个举动能给祂带来意料外的好处?)
思量片刻——
“——杀死她确实能让我得到复仇的快乐,但我选择让她活着、以鸟头人身的怪物形态活下去。对骄傲得意、优越感十足、时常辱骂哥哥和我的她而言,这将是比死更加难受的事情。”
“哦?”
“埃德蒙”看向雅里斯,带着毛骨悚然的笑容:“你对这个裁决有什么想法?”
“做了错事就该受到惩罚。”
“还有呢?”
“当一个人的能力与她拥有的财富完全不匹配时,即便命运眷顾她,世界依然有一万种办法让她付出代价。”
“你说了很多大道理,我能想到的却只有一句话——孩子得到了更好更有趣的新玩具,于是把破烂无趣的旧玩具扔了出去。”
“埃德蒙”用没有感情的声音告诉萧云:“雅里斯今天能无情抛弃安娜大公妃,将来有了比你更让他心动的人,也会用类似的凉薄对待你!”
“你在挑拨我们的关系。”
萧云一字一顿地说道。
“埃德蒙”笑了笑,反驳道:“不,我是在提醒你。”
“是吗?”
萧云冷冷地看着“埃德蒙”:“你不断地对我们讲道理,反复地拉拢我们、离间我们,显得你很有智慧。但在我看来,你此刻所有的行为都只能说明一件事——你的文明只比我们的文明略强些,你的文明没有毁灭我们的文明的能力!”
“——!”
“埃德蒙”眯起眼睛:“你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奇怪的认知?”
“因为我知道当一个文明拥有可以轻易杀死另一个文明的强大力量时,世界会发生什么……高等文明面对低等文明时往往既残酷又傲慢,他们理所当然地占有弱者的一切,在弱者的土地上做任何事,无需征求弱者的同意,不必考虑弱者的行为或价值。弱者必须依靠强者的怜悯和慈悲才能活下去。他们的态度可以总结为一句话——”
说到这里,萧云顿了一下,缓缓吐出后半句:“毁灭你,与你有何相干!”
“……”
短暂的沉默后,“埃德蒙”主动转移话题:“舞会空气有些闷,我带你们参观埃德蒙的秘密房间怎么样?”
不等两人给出答复,祂径直走向大厅的出口。
随着祂的离去,喧闹活泼的大厅像被人按下暂停键般,不论是乐队演奏的音乐还是裙摆飞舞的摩擦声,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所有长着动物脑袋的怪物都停止了动作,僵硬而诡异地定在原处,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
……
跟随“埃德蒙”的脚步,两人来到藏在宫殿最深处的一间卧室。
卧室的布置是王都时下流行的优雅风格,居中位置摆着一张四面都垂下象征皇室的金色和紫色床帏、密不透光的华丽大床。
同样长着动物脑袋的侍女、侍从们毕恭毕敬地站在大床周围,向进入房间的三人鞠躬行礼。
“陛下——”
“那东西还在吵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