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这时身侧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林听夏下意识偏头去看,瞧见对面的女人时,一时愣住。
陈澄显然也意外在这里碰到她,朝她微微颔首后和对面的老板熟络地打了声招呼:“王叔,来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西红柿鸡蛋面确实香。
鸡蛋被煎得金黄,手擀面根根分明,看起来就很有嚼劲。
然而林听夏却始终提不起筷子。
对面的陈澄不禁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不喜欢?”
林听夏没吭声,一贯含笑的眼眸中沁着丝丝冷意,抬眸问她:“您怎么在这儿?”
陈澄挑了下眉,拿起纸巾擦了下嘴:“那你呢,一个人跑这里,不怕遇到坏人?”
垂在腿上的手指一点点蜷缩、收紧。
她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妈妈不爱自己的孩子。
温怡曾有一本日记本,专门用来记录自己孕期时的生活。哪怕那时候的她并没有出生,但温怡还是细致地在本子上写下第一次胎动时的惊喜。
明明,怀孕是一件特别辛苦的事情。
“阿姨,我觉得您更应该关心的人,是陈知屿吧。”她咬紧唇,替他鸣不平,“陈知屿住院的那段时间您在哪里?他最需要您的时候,您又在哪里?”
其实她更想问,如果不爱,为什么又要生下他。
陈澄的脸上终于收起笑意,敛眸半晌,从口袋里摸了根烟出来。
白色的烟雾虚浮在空中,朦胧的像层纱,她忽然扯唇笑出声:“想不到,你还挺护着那小子。”似是感叹,末了她又补了一句:“他比我命好。”
能有这么个倔强的姑娘,坚定地喜欢他,替他打抱不平。
“可是,他并不快乐。”
林听夏觉得自己不应该说那么多,但还是忍不住:“陈知屿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弹钢琴,您知道吗?”
“但是他得到了荣誉。而且,他不是还凭此参加了你的乐队?”
陈澄是利己主义者。
她承认,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不是一个好母亲,更是一个不负责的人。
但是那又怎样?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追求的东西。
何况,在那种情况下,她别无选择。
陈澄最后没吃完那碗面就走了。
之后的那些天里,林听夏再也没见到她。
有时候躺在床上,她不禁回想陈澄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心情从一开始觉得不可理喻、气愤到最后不禁好奇。
陈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陈知屿就要再也醒不过来的那段时间,陈澄却一眼都没来看过,却又知道他在学校里发生的事。
她想不明白。
或许陈知屿也想不明白,他的母亲为什么不爱他。
*
那一晚林听夏难得的失眠了。
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棵树下,小陈知屿气愤又委屈,看着她时的样子。
心口空落落的,甚至滋生出一缕愧疚。
她抱紧怀里的抱枕。
扪心自问,她可没做过什么对不起陈知屿的事……
好像,也是有那么一二三四件。
但那些都没有陈知屿的过分!他老是占着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欺负她。
虽这么想,但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特别对不起陈知屿的事,可她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