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男人冷峻的脸近在眼前,他在小案上放了些吃的,然后探身去换壁龛里的灯油。
李幼卿装作没看见他,继续抱着毛毯睡觉。
宣睿拾起散落在她脚边的衣物,伸手探了探她的前额,确定她体温正常。
李幼卿头往后一缩,悻悻的睁开眼,正对上他投来的视线。
“怎么还不换衣。”他坐在榻尾,凝视毯子里缩着的那小小一团,耐着性子道:“那条裙子太单薄,换这件棉服。”
李幼卿看他此刻还算关心自己,想他发现自己的身份后又该是怎样暴怒,闷闷的道:“太累了,不想换。”
不想看见他,连头都缩进了柔软的羊绒毯里。
马车晃晃悠悠的催人睡眠,她闭了眼,感觉自己逐渐与这个世界隔离。
在一片黑暗里,她想象着父皇并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生病,母妃没有把所有宠爱都给予黎媛,太子也并未将她卖给镇北王。
她依然是大梁最受宠的小公主,每日无忧无虑,有数不尽的乐子,享受不尽的美食和锦衣华服……
突然,一只大手将她捞出毛毯,同时也打碎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做什么啊,好冷!”李幼卿有些恼,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取暖。
但紧接着,怀里便被塞了个小手炉,一股热度霎时间充斥了全身。
宣睿才看见她上衣已脱了一半,歪歪缠在身上,而腰上绑带全部扭成了死结。
长裙也皱皱巴巴包裹在臀和腿上,简直不成体统。
竟然是脱不下来了。
他不禁摇了摇头,心道她怎么比三岁的小孩儿都不如,这些年到底怎么长大的。
实在看不过去,问她:“裙子不要了吧。”
“当,当然不要了。”李幼卿虽不明就里,仍是点头应道。
穿过一次的裙子,自然是不能再穿了的,何况还脏了。
宣睿看了眼打成死结的腰带,直接撕开。
耳边骤然响起刺耳的裂帛声,割开夜的静谧。
这种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撕她的衣服,极易让人误解。
两人对视一眼,面上俱是一怔。
“你别,别撕了——”李幼卿脸都红透了,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
又指了指厚重的车帘,小声道:“车夫听得见呢。”
即便有厚重的帘幕遮挡,车轱辘声也能盖住他们的说话声,但像刚刚那种奇怪的声音,车夫必定是注意到了。
本来两人之间关系就很奇怪,现在还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再试试,应该能脱下了。”宣睿对此倒是满不在乎,瞥见最里层的雪色缎子露出来,默默移开目光。
李幼卿费力的将裙子褪下,直接扔在了地上,身上仅仅只着了套雪白的里衣。
可是上衣也染了血,穿不得了。
薄薄的雪缎在灯火映衬下质地通透,轮廓与肤色一览无余。
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肩膀上一处淡淡的痕迹。
看清那是什么,宣睿眸色暗了暗,捡起地上的裙子团起放到一边,拿了新的里衣递给她:“先换上再睡。”
李幼卿见他已自觉的背过身去,这才开始换衣服。
却不知,灯光又在马车另一边的墙壁上,拉长一道婀娜的影子。
高耸与纤细,饱满与修长一览无余。
宣睿闭了眼,听着身后衣料摩擦的声音,双拳握紧了又松开。
其实,方才车夫听见又如何。
这些天他们每晚在一起,军中部下也早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