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着马去找落脚的地方,没了那坚硬冰冷的铠甲隔着,李幼卿后背紧贴着他胸膛,明显觉得舒服了很多。
难道他刚刚下马脱盔甲,就是为了这个吗。
想到这里,她面上不禁有些发烫,转头见他正色看着前面,一脸心无旁骛的模样,沉吟片刻问道:“和赤羽军打仗,是已经赢了吗。”
“你觉得呢。”说起这个,宣瑞心里又开始泛酸,忍着没发作,只是更用力握紧了缰绳。
李幼卿垂下眼眸,轻声道:“如宣将军这般英明神武,战场上必定所向披靡,攻无不克。”
宣瑞轻笑了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语气意味不明说了句:“那还不是被某人耍得团团转。”
“我这次真是不得已——”李幼卿回过头,唇从他额上浅浅擦过,发现他头上一层冷汗。
顿了下,不禁担心的道:“宣将军,你还好吧。”
“放心,死不了。”宣瑞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掌住她后脑掰正,要她继续看前面的路。
十二月的寒冬冻死狗,天渐渐黑透了,李幼卿感觉脖子上一凉,抬头看去,天空竟开始降下小雪。
她身子轻轻瑟缩了下,耳畔传来男人沉定的嗓音:“再坚持一下,前面有户人家。”
李幼卿抬头朝远处看去,竟真在嶙峋的山石掩映中,发现一盏灯火如星。
两人骑马行至门前,李幼卿先去敲门,出来的是个中年妇人,异域装束,生着高鼻梁,一双灰褐色的眼睛。
听对方说着听不懂的话,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便听身后的宣瑞跟她交谈起来,听语气竟像是认识的。
妇人表现得十分恭敬,回头大声喊了句什么。
不一会儿,又出来个髯须大汉,见门口站着的二人,先露出惊讶的神色,接着用中原话恭敬唤了声:“七爷!”
他怒斥了那妇人几句,躬着身子请他们进来,一边道:“内子不懂事,还望七爷不要见怪,快随奴进来吧。”
李幼卿跟在宣瑞身侧,感觉那人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心里十分不舒服。
大汉将两人带去了一间厢房,吩咐妇人去张罗热水跟饭菜,殷勤的道:“七爷先在这儿将就过一晚,等奴明日去探探情况,再做打算不迟。”
宣瑞直接栽倒在床上,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房门合上,李幼卿站在床边,见他双目微合,呼吸亦显得有些急促。
本不想打搅他休息,但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说道:“那个人可靠吗,刚刚他认出了我,会不会去跟镇北王的兵马通风报信。”
半晌没有回音,她凑近去听,男人鼻息已变得均匀绵长,竟然是已经睡着了。
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连续奔波一日,身体必是累极了。
李幼卿凝视着那张坚毅冷硬的睡容,忽然觉得有些心疼,心道既然是他的人,想必是可靠的。
她轻手轻脚的坐在桌边,趴在上面打算小憩一会儿。
虽然现在各处都在追捕自己,但好像只要待在他身边,便会觉得十分心安。
不知道睡了多久,骤然惊醒,一看床铺空了,她心突然就提了起来。
起身推门出去,像没头苍蝇一般在院子里找了好久,直到听到几声闷哼,推开柴房的门,发现之前那个髯须大汉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
脑子里第一反应,这是宣瑞做的。
可他现在人呢——
李幼卿转身接着寻找,心里的不安一点点扩大,逐渐被恐惧感蚕食。
恍然间意识到,在诺大的西北他是自己唯一可依靠的人。
如若不是她,自己的处境怕是会比此刻凄惨百倍。
地上已经有了一层积雪,她走路走得太快太急,一不小心滑倒在地上,疼得半天爬不起来。
前面传来女人的呼喊声,她抬头一看,见是那个男人的妻子,担心她会对自己不利,赶紧爬起来想往回跑。
下一瞬,直接撞进个坚实的怀抱。
“怎么又乱跑。”男人语气里透着不悦,单手将她推远一些。
李幼卿却觉得他从未像现在这般亲切过,不顾他的阻挡,又贴过去用力抱住他的腰。
清甜的嗓音里带着委屈的鼻音,抬起一双红红的眼睛望着他道:“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还看见那个人被绑在柴房里,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