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洛博会来到坤宁宫。
"儿臣想好了。"他朝帝后行礼,"佟佳格格学识渊博,谈吐不凡,更难得的是与儿臣志趣相投。"
皇太极与玉章相视一笑。玉章柔声道:"既然是你自己选的人,日后更要好好待她。"
消息传出,朝野皆惊。不少大臣上书,建议应循旧例,为太子广纳妃嫔,以固国本。就连科尔沁吴克善也特意上书,委婉提及满蒙联姻之谊。皇太极在朝会上,面对众臣的质疑,只淡淡道:"太子既已选定正妃,便该专心国事。若连家室尚且不能专一,何以专心国事?"
这番话掷地有声,朝臣们这才恍然明白,帝后这是要以身作则,为新朝立下新的规矩。
皇太极亲自修书与科尔沁吴克善,明示太子正妃已定,然念及科尔沁世代忠勤,特以郡王之爵封吴克善一幼子,并厚赐金银绸缎,以示嘉勉。吴克善接到书信,虽略感遗憾,但见皇帝仍给足体面,最终复信表示谨遵圣意,叩谢皇帝皇后恩典。
十月吉日,紫禁城张灯结彩,喜气盈天。
太子大婚礼仪,盛大而庄重。洛博会身着太子吉服,亲赴午门迎接来自佟佳府的凤辇。
太子妃佟佳·舒华身着吉服,嫁衣之上凤鸟穿梭于连绵的云气纹之间,云纹舒卷流转。其仪态万方,端庄典雅中不失满洲贵女的大气。在礼官洪亮的唱赞声中,她由命妇搀扶,步入巍峨的太和殿。殿内,帝后端坐宝座。一对新人在庄严肃穆的乐声中,行三跪九叩大礼。
礼成之后,皇太极携玉章之手,望着殿中并肩而立的一对新人,轻声道:"看他二人站在一起,倒真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玉章回握住他的手,目光温柔:"能选到自己心仪的人,是洛博会的福气。但愿他们能明白你我的苦心,将这分专情重义的家风,传承下去。"
睿亲王多尔衮的婚礼则显赫而别具一格。他最终接受了扎鲁特部博尔济吉特·琪琪格为嫡福晋,婚礼排场宏大,极尽奢华,充分展现了亲王威仪。同时,他也奏请获准,纳了一位出身汉军正白旗的闺秀佟念慈为侧福晋。玉章与皇太极对此乐见其成,认为这既维系了与蒙古的关系,又笼络了汉军旗,且是多尔衮自己的选择,厚赐贺礼以示恩宠。
如此安排,向天下清晰地传递出新朝以满洲为根本、珍视满蒙联盟、同时亦推行文治、接纳汉人精英的复杂信号。
宫苑韶光慈教慧心
婚后的洛博会,与太子妃舒华相处得颇为融洽和谐。舒华的学识涵养与沉稳性情,让她不仅将东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在生活起居上对太子照顾得无微不至,更能在洛博会处理政务遇到疑难时,提供独特的视角。
一日傍晚,洛博会正对着一份关于江南水利修缮与赋税调整的奏疏蹙眉沉思,舒华奉上一盏清茶,目光扫过奏疏,轻声言道:“殿下所虑,可是怕工程扰民过甚?《孟子》有云:‘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妾身浅见,或可效仿此理,将民夫征调避开农忙,工银按时足额发放,再辅以官府平价粮铺,如此则民力可用,民怨可息。”洛博会闻言,茅塞顿开,执起妻子的手赞道:“舒华此言,真乃金玉良言!解我心头之惑矣。”舒华温婉一笑,并不多言。
玉章作为婆母,与儿媳的相处也颇见用心。她冷眼观察多时,发觉舒华虽长于文墨,闲来时投壶尚可,但于骑射一道却着实生疏。这原也难怪,舒华素日所学,多重文教。
思及此,这日天气晴好她冷眼观察多时,发觉舒华虽长于文墨,闲来时投壶尚可,但于骑射一道却着实生疏。这原也难怪,舒华自幼长在关内汉官之家,与在关外草原上长大的满洲贵女自是不同。
思及此,这日天气晴好她便唤来舒华,温言道:“你书读得极好,但咱们满洲女儿,也不能忘了根本。今日天色正好,随我去西苑走走,松散松散筋骨。”
到了西苑马场,玉章先亲自为她调整护腕,讲解控缰的力道与诀窍。“马儿通人性,”玉章执起缰绳示范,“你心慌,它便不安;你沉稳,它便信赖。这治理宫闱,有时亦是如此。”她扶着舒华踏上马镫,亲自为她牵马缓行了一圈,口中细细指点着身姿要领。舒华初时紧张,但在玉章沉稳的声音和可靠的手臂支撑下,渐渐放松下来,虽动作生涩,却也有模有样。玉章见她额角沁出细汗,便让她停下休息,指着远处宫阙道:“你看这紫禁城,规矩森严,如同你手中的缰绳,是约束,亦是保护。在这宫墙之内,规矩便是我们的‘骑射之道’,懂得驾驭它,而非被它束缚,方能安稳自在。”
自那以后,舒华对玉章愈发亲近与敬慕。她不仅在闲暇时,将自己平日所作的诗词文稿,恭敬地呈送玉章案前,请婆母指点。
一日午后,坤宁宫暖阁内熏香袅袅。舒华侍立玉章身侧,正巧瑚图礼也在暖阁内,她托着腮,望着窗外的春景出神,手指无意识地在案上轻点着节拍。舒华将新写的一首《咏新柳》呈与玉章。玉章轻声吟哦:“‘金线初裁碧玉绦,临波欲舞态偏娇。东君若解怜芳意,莫遣风姨损细腰。’嗯,遣词清丽,意象柔美,舒华笔下的春柳,颇有灵性。”她放下诗笺,含笑看向儿媳,“只是这‘莫遣风姨损细腰’之句,稍显刻意雕琢,失了柳枝随风摇曳、天然自在的意趣。诗贵情真,贵在自然流淌,如同春水,过分的惜护之念,反倒成了束缚。你试着将后两句改为‘东君漫洒胭脂雨,且看纤腰舞碧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