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师父没提携你,再给你一次线索。我以前认识那只'眼',昨天跟我说今晚跑马地私人会所'有交易'。”郑志添转入正题,“你要不要去?”
洪正德挑眉:“来源可靠?”
“不信就算了。”
“我怎会不相信你?师父,我就知道你人老心不老,别再装作不问世事。我现在就回去准备。”
郑志添习惯了洪正德这种风风火火的做法:“哎哎哎,急什么?这次千万不要食诈胡。你去之后切记低调行事,跑马地不是等闲之人可以去的地方,还要顾及那些马会会员的人身安全,个个都是有钱人……”
洪正德嫌郑志添啰唆迂回,直接站起:“行啦,你教的嘛,出事就说是其他部门乱插手!”
郑志添笑了:“几十岁人,还是这么热血冲动。阿德,我有时候真的好欣赏你。”
“肉麻!我走了。”
“喝多一杯茶再走吧?”
“没心情啊!”
程真把那瓶黄道益活络油装回盒内。指腹来回摩挲手腕关节,直至药油渗透肌理,生热,微微发红,才算完事。她可能是肌腱伤了,也可能是韧带伤了。被叶世文辣手摧花,骨眼浮肿,整整三日才消。
这盒黄道益活络油还是楼上黄姨“借”的。
那晚叶世文拂袖而去,她应下这种亏本交易,心情极差。右手连钥匙都拿不稳,走在楼道内如野鬼游魂,一步一顿,在阶梯掀起细微的尘。
“阿真?”
她的拖沓引起了身后黄姨的注意,目光在程真狼狈的脸上关切一轮,停留于她微微发抖的手腕。
“怎么弄伤的?”
“扭到了。”
程真坐在黄姨家里那张藤制沙发上。稍稍侧身,避开老旧藤椅背面穿插而出的几条藤枝铁线。环视四周,与自己那处格局相似。一室一厅,一厨一浴。阳台仅供一人转身,衣物晾得层层叠叠,阳光晒不入,干不透,霉味靠风吹。张欣园胸脯微微隆起那日,黄姨便把夫妻物件搬出,让女儿单独睡房间,甚至换了把门锁。
几十元球形门锁,钥孔幽深,有凹有凸,迂回精细得像一个母亲的心,廉价地呵护女儿自尊。
“肿得这么厉害,要立即擦油。”
黄姨从那个分辨不出原色的电视柜抽屉,取出一盒黄道益活络油。开盒之后,透明玻璃瓶身内还有大半棕色药液。
她主动替程真上药。惯做担架厂的活计,黄姨显然力大无穷,粗糙指腹碾着红肿处揉圈。程真痛得快要飙泪,龇牙咧嘴求着:“轻点,轻点,太痛了!哇,黄姨你是不是同我有仇?我何时得罪了你……”
“傻女,不用力揉它,会积瘀的。”
一番**过后,黄姨终于收工。程真手腕经传统疗法“烹饪”,变得又红又热。她忍不住拿左手替患处扇风,被黄姨斜乜一眼,尴尬收回。
“不能受凉。”
“唔,知道了。”
程真才发现本应早早到家的张欣园居然不在:“阿园呢?”
“她去了九楼,快要会考了,说跟同学仔一起温书,效率高点。”
“成绩平平,人又不聪明,最多就是考个联合大学。”
程真听罢,替她高兴:“大学生喔,鸡笼飞得出金凤凰,你应该开心。”
“唉,考得起也不知供不供得起。”
每一处花费压在她双肩,日积月累,腰椎间盘早已突出。黄姨身上也有股药油味。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怕什么?”程真见黄姨笑得苦涩,只好以毒攻毒,自行卖惨,“你们已经算好了,亲戚租给你们,三年没升过租。我那个业主已经打电话来讲加租了。”
“不是吧?就这个烂屋,都要加租?”
程真无奈笑笑。
远处传来滚滚雷声,黄姨担忧地望了眼阳台未干透的衣服,又突然想起程真的热心。
“上次你送她那条裙,她不知多喜欢,想毕业那日穿回去跟同学仔合照。阿真,多谢你了。”
“你客气什么?同事买来不合身送我,我穿了也不合身,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程真拍拍黄姨的肩,示意要回家了。黄姨连忙站起:“这么快就走?不再多坐一会儿?”
“今日太累,想回家冲凉,早点休息。”程真已走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