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堂也知道一部分。
栗县族人团结意识很强,很排外,男女都长得高壮,很结实,浓眉大眼,惯常做体力活,农活,因而经常会有年轻人外出做长工短工,或是在城里渡口寻些搬物打杂的活。
这些人口音很重,当时县学那位学子因为口音的事被安为谦那些人嘲笑了好久,等到邵堂进了县学不知情下冒了尖儿,这才转移了戏弄对象。
曾师爷道:“栗县人在城里有聚集所,不过大多数都是流动人户,恐怕有些难查。”
徐晖看了邵堂一眼,眼角眉梢不自觉流露出一点儿得意:哼,干了坏事定然是要善后的,前日干完这事,他就给这三人拿了五十两银子,派人亲眼看着他们出了邝州的城门,现在想找人,那只能是白干。
他就是要邵堂吃这个哑巴亏,明知祸首就是他,可拿他没办法。
“既然不好查,那就……”蔡知县张口欲说这只是个误会,等衙门慢慢追捕这三人。当然,这只是个托词,等到今日一散,此时也就不了了之。
想起来他就有些不快,不过一个秀才被打了两下,还煞有其事地聚集了这么多人来议事,真是胡闹,他看了一眼罪魁祸首陶崇。
没想到被他盯上的陶崇默默听着,想也没想插话道,“这没什么难查的,将守门的押差叫来一问,昨日今日有哪些栗县人出了城。再说既然有聚集所,那就肯定有起头的人,他们都是一个地方的,又向来团结互助,做了坏事要跑,也有人帮他们。只要查问,不可能一点不知道。”
蔡知县顿时脸色一沉。
守门的并非是州县衙门的人,而是州府衙门管辖,要动请这必然要请曹知州出面下手谕才行,蔡知县是没这个权限的。
范县丞知道蔡知县是不想将此事闹大,家里还有个疯子一样的妻子和烂摊子,范县丞只想快快了结此事,见陶崇如此,忍不住说:“陶先生古道热肠,帮着邵学子秉公出头,却不知是真的好心呢,还是被人收买了专程来找衙门的不痛快?”
陶崇这辈子到哪儿都受人谦恭,即便是在各路衙门人面前也都是挺直了腰背,哪里被人这样当面羞辱,顿时气上心头,胡须都颤了起来:“竖子无礼!”
“出了这件事后,陶先生替州学忧思,特将此事与我商量,几番斟酌,请了县尊大人,又因邵学子拜入尹老名下,这才有了今日之事,”卫博士面色凝重地看着范县丞,“读书人之间相互羡嫉属人之常情,可如此行径不能算作是常理,若是不能查问个清楚,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又怎么说?衙门可以不管,我们州学府却是要上报提举学事司,若不能抓住罪首,将来学子依照此行事,引起风气,我可担不住这个罪责。”
今上登基后,格外注重科举人才选拔,不但加开恩科,还特意在各地设置了提举学事司,归礼部直接任命,专用于督查各地州县学的办学、考核学官优劣、生员情况等等。
甚至言明,若学子有不公对待,可直接报到此处,司正直接上疏皇帝,不必通过其他。
看卫博士同陶崇是一个鼻孔出气,蔡知县顿时像被堵了一口气在胸口,范县丞面色发青,却只能站起来拱手,口中更是连声说不敢。
徐晖看这场面,心里嘀咕,这些人一个二个都帮着邵堂,这小子到底哪里好了?
“既然如此,曾师爷,你坐我的车,去一趟知州府,请知府大人的守令,再将虞候传来,带上这昨日今日进出城门的登记册。”
曾师爷领命而去,因坐的是蔡知县的马车,因而来去十分的敏捷,不消两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大人,册子都带来了,虞候也在此。”
来的路上虞候同曾师爷已经翻看过记录,的确是有两伙栗县人出城,持的都是户引牌,并非是公凭或是门籍,显然是流动大的一类。
听到人出了城,范县丞同徐晖的心都才真正落了地。
只要抓不到这三人,于掌柜的证词就不作数。
蔡知县也松了口气,再几个月他就要回京述职了,此时出任何岔子都是问题。
但虞候却迟疑地看着蔡知县,拱手道:“县尊大人容禀,的确是有两伙人出了城,不过今日一早,其中一行人又进了城,正是昨日一早出城的那行人,不多不少正好三个。”
范县丞还算坐得住,徐晖却大惊失色,瞥眼看到范县丞投来的警告目光,立刻收敛神色,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
这些蠢材!
范县丞暗骂,猜测肯定是这三人出去躲了一日,没见有什么动静,就大着胆子回了城里。
他这才反应过来,为何朱颜夫妻昨日不报官也不去徐家,偏要今日去了。
他怎么摊上这么一家子蠢人!范县丞原本还有点要维护徐晖的心顿时烟消云散,胡乱想的时候,思及到待会可能会牵扯到徐晖的秀才功名,心里就紧紧绷了起来,手心不自觉渗出汗。
邵堂顿时眼前一亮,“虞候官人,这三人你可知是在哪里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