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私自出宫,是滔天大罪,按律当斩!可他何曾怪罪过他?他甚至压下所有非议,将这件事彻底封存。
他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历时一年,几乎将全国翻了过来,才将他找回。
这一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着!怕他在外面冷了,热了,怕他吃不好,穿不暖,怕他没有地方住,怕他那样单纯的性子被人欺骗、受人欺凌!他日夜悬心,寝食难安!
他拆掉了封死的窗板,允许阳光进入;他忍着帝王的骄傲,日日抱着他坐在门口,像哄孩子一样低声安抚;他容忍了这只来路不明的野猫分享他的注意力……他做了这么多,几乎是放下了所有的身段和原则。
结果就是他傅御宸,堂堂一国之君,在这个人心里,竟然还不如一只猫!
望江东
宋昭需要元宝,会因为它而产生细微的情绪波动。可他不需要他傅御宸。这个认知如此清晰,如此残酷,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这种无力感和挫败感,在与日俱增的沉默中,逐渐堆积成了即将喷发的火山。
终于,在一个午后,当傅御宸像往常一样,亲手端着熬得软糯的清粥,坐到床边,舀起一勺,吹凉,递到宋昭唇边时,他看到宋昭虽然顺从地微微张开了嘴,但那单薄的肩膀,依旧不受控制地,带着熟悉的惊惧,轻轻颤抖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颤抖,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傅御宸一直紧绷的、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断裂。
他没有将粥喂进去,而是猛地将手中的玉碗重重搁在一旁的小几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碗里的粥溅了出来,沾染了他明黄的衣袖。
他一把抓住宋昭瘦削的双肩,眼眶瞬间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痛苦,他死死盯着那双受到惊吓、写满惶然的眼睛,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和崩溃:
“为什么?!!”
“宋昭!你告诉朕为什么?!!”
他用力摇晃着他,像是要把他摇醒,又像是要连同自己一起摇碎。
“为什么不肯和朕说话?!啊?!朕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连一句话都不肯施舍给朕?!”
“你骂朕啊!你恨朕啊!你像以前一样,用那种厌恶又恐惧的眼神看着朕啊!你说句话!你出个声!!”
巨大的委屈和这一年多的煎熬、恐惧、寻找、以及此刻被比下去的难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帝王威仪,只剩下一个爱而不得、痛苦不堪的凡夫俗子。
“朕为你做了这么多……朕找了你那么久……朕怕你受苦怕得要死……朕甚至……朕甚至容许了一只猫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哽咽着,带着浓重的鼻音,“可你呢?!你宁可对一只猫笑!宁可碰它!也不肯看朕一眼!不肯和朕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