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十三一脚跺在白总管的布鞋面上,撒腿就跑。
白总管疼的哎哟一声,再抬头看,苏十三已经如一条游鱼般钻入人群,几个晃眼就不见了。
风中遥遥传来一句。要是船开了我们还没来,你们先走!
苏十三沿着先前汽车开来的方向,一路往菜市口跑,边跑边四处张望。有三五成群的兵扛着枪在街上跑动,见着行迹可疑的人就搜查,尤其是那些戴破毡帽的,直接拿枪顶着拖回去。
苏十三陡然间想起街上还贴着他的通缉令,心下一慌,忙躲到僻静处,背朝着街面。待这群巡逻的士兵走过后,他再转过脸来时,已经匆匆的在脸上抹了一层油膏。
这些天他一直扮作小姑娘,身上随时带着胭脂与猪油膏,此刻匆匆胡乱的在脸上抹了几把,也不管是什么德行,便又往菜市口跑去。
苏十三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他逆风往菜市口奔跑的路上,听见耳边乱哄哄的,有人说道:主事儿的捉了!是个半大小子,还有几个漏网的。兄弟们,打起精神来!全部捉了,今儿晚上给跟张爷讨酒喝!
得令!
一片乱哄哄的应答声。
挎着枪的大兵一队队从他面前晃过去,语声飘的模糊。
他只想着青柳大郎,踉踉跄跄地跑到闹市,还没有到行刑台,就见一队士兵押着青柳大郎从他眼前过去。
青柳大郎额前碎发低垂,脸色惨白,胳膊上一大片殷红的血迹。
大郎!
他一个没忍住,失声大叫。
青柳大郎左右腿打到了一处,险些栽倒,随即背后有人推搡。干什么呢?走快点!
青柳大郎头也不回,甚至眼风都没朝苏十三的方向飘过,径直被人押着走了。
苏十三一路跟在后头跑,倒是走在末尾的士兵疑惑地停下来,用枪托捣了捣他。喂!你喊谁呢,你认得这人?
他是我家少爷!
苏十三仓皇地抹了把脸,手上湿漉漉的,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爷您将他捉了,索性将我也一起捉了吧?我跟他是一起的!
哟,还带买一送一!
那士兵笑了一声,随即当真将苏十三双手也绑了,一并推着往巡抚衙门走去。
青柳大郎回头见到苏十三缀在后头,忍不住皱眉怒道:你是谁?我须不认得你!
你真的不认识我?你怎么敢
苏十三语声哽咽,泪水像是全部倒灌入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队大兵绑了青柳大郎与苏十三,押往原巡抚衙门。陆续又撞见几个参与劫法场的土匪,汇总了,一起来寻张承安。
张承安正在巡抚衙门后头的空院里练靶子。这里临时叫他改造过,放了一排木桩,每个木桩上顶着一只苹果。张承安左右开枪,眼睛微眯,甚至不用停下来瞄准,几乎百发百中。
爷,都捉来了!
一个没漏?
漏了几个,领头的青年嘿嘿笑了两声。另外还当场打死了七个。
没用的东西!
张承安收枪,悻悻地笑骂了一句。然后一扭头,看到苏十三和青柳大郎,愣了一下。这两个小子怎么回事?
回爷的话,这小子,那青年指了指青柳大郎。就是白家的少爷!前两天刚放出去,这不今儿个,居然给他爹劫法场来了。
那这个呢?
张承安说着走到苏十三面前,诧异道:老子怎么瞅着有点眼熟?
爷,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