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大人已经拿起木梳,在魏总管呆愣惊讶的目光下,驾轻就熟地为太子殿下梳头,说:“姑姑那儿如今都是女眷,便把臣赶来殿下这,随殿下一道去。”
有了楼大人相陪,太子殿下确实不那么困了。
两人前后上了车,关好厢门,沈持意忽而低声说:“一会在帝都的所有皇室宗亲都会在场……”
楼轻霜颔首:“殿下是不是在想,其中会不会有那个利用烟州官场又驱使淮东骑兵的人?”
“那人必然是帝都的宗室王侯。”
沈持意笃定。
这一点,他和楼轻霜没有谈过,但他们各自都了然于心。
外姓起兵谋反,那得是天时地利人和,借由天下大势,直接开创新朝,如今的大兴还远没有到这个地步。
区区淮东骑兵,逼宫尚可,造反远远不够。
“可我不敢确定——此人若真姓沈,为何不在朝堂之上运作?为何不直接争夺储位,而是布局在江南和淮东?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我方才看了一眼今日入宫的宗室名单,又觉得他们全都不像。”
楼轻霜双眸之中骤然涌现出冷意,说:“此人多半不是今日会出现在祭礼之上的宗室。”
“他的布局只适合应对一种局势。”
“那便是等陛下出事之时,给殿下这个名正言顺的太子扣一个谋反弑君的罪名,以勤王清君侧的名义挥师骥都,趁着天下州府还来不及反应,夺位登基。如此一来,他只需要掌握时机,在陛下出事后,迅速让淮东骑兵攻陷皇城即可。”
沈持意无声细思,片刻,他犹疑道:“你的意思是,这人虽然是皇室宗亲,却很有可能在法理上已经不能被立为储君,或者陛下不可能立他……所以他无法争夺太子之位,只能越过我这个太子,在皇位更迭之时‘众望所归’地登基?”
他心下一凛。
有一人最符合楼轻霜所说。
他登时明白了楼大人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是因何而起。
“枭王!?”
枭王已经因谋反被废过一次太子,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成为太子。
只有宣庆帝驾崩,枭王才有机会。
“可是……”沈持意还是觉得古怪,“烟州官场贪墨了十年之久,枭王废太子不过两三年……”
从前的枭王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十年前甚至只是个十来岁的孩童,不可能那时候就筹谋到现在吧?
更别提枭王之后还兵变谋反失败,自此幽禁长亭宫,装疯卖傻了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