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偏远的旧殿之中,明面之上,竟然只有今日拦他仪仗的这内侍一人伺候。
他无声走到了廊道末尾,方才看到院中的另一个人影。
那人一身华服,衣裳所佩所绣皆为亲王制,但衣摆衣袖皆染了尘土,颇为狼狈,束发更是凌乱,瞧不出一点皇亲仪态。
他正坐在拐角廊道的长椅上,手中拿着树枝,低头摆弄着面前的一堆枝叶——原来那些不像自然凋零的枝叶是这般散落的。
听到脚步声,男子转过头来。
隔着朦胧白纱与浮光微尘,沈持意与枭王对视了一瞬。
而后枭王神情麻木地转回头去,继续摆弄着面前的枝叶。
不知是不是因为子常似母,枭王那张脸有着宣庆帝的痕迹,却也更像楼皇后。
楼轻霜和楼皇后也有几分相似。
以至于沈持意在刚才对视的一瞬间,甚至觉得枭王和楼轻霜五官面容有些相似。
但也只是略微相似——即便是最为相似的眼睛,在不同的脸上,气质也截然不同。
他挪开眼。
内侍早已见惯了枭王的疯癫,平静地领着沈持意,进了长亭宫侧殿的屋室内。
沈持意默默看着内侍从屋室墙柜的角落处,寻出了一封折子,躬身递到他面前。
他微微皱眉——奏折?
“大人请看。”
沈持意接过,没有马上翻开,而是先问:“一个奏折,又怎么会同时与枭王和小楼大人有关系?你想要同太子说的到底是什么?”
“说的正是大人手中这一封九年前的谏言。”
沈持意神色一顿。
九年前唯有一篇名震天下却无人敢提的谏言。
这一封谏言让皇帝在宣庆十四年的秋日千刀万剐了门生满朝的帝师,又让皇帝在宣庆二十三年的最后一场雪中杖毙了刚正不阿的直言御史。
沈持意缓缓翻开奏折。
他已背得滚瓜烂熟的《休政九论》不出预料地映入眼帘。
熟悉的却不只是内容。
更是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