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纪本就大了,这半年来的大补下来,把他补得脆弱无比。
即便没有项知允之事刺激,他也极有可能因为一本折子或是一个办事不力的官员,被气成这个德行。
纵使太医院群策群力,围着他会诊,诊出来的结果也是,皇上他年事已高,补益过甚,虚阳暴脱,和中毒没半点关系。
说白了,算他倒霉。
……
在一干人忙着接他的班、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时,项铮本人昏一阵、醒一阵,但意识总是模模糊糊。
直到十数日后,他才真正地悠悠醒转。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耳边是宫人极轻的走动声,远处隐约的更漏声,还有……一种陌生的、粗重至极的呼吸声。
项铮花了很久才意识到,这声音来源于他自己。
他想开口,却只能发出含糊的“呃呃”声。
他的右半边脸完全僵死了,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下耷拉,随着他微小的动作,涎水沿着歪斜的嘴角流下,濡湿了明黄的枕头。
他那条极擅高谈阔论、发号施令的舌头,不中用了。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了他的脊梁。
他分明记得自己在昏迷前,左边身子尚能活动,而不是现在这样,像团烂肉一样,四肢绵软,动弹不得。
是谁害了朕?
小五?
小六?
小七?
庄氏、胡氏、奚氏?
还是……
乐无涯?
在心中点兵点将一番后,项铮扭动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
他左半边身子的情况,到底比右半边好些,至少挣得动。
可不过是起身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现下他拼尽全力也做不到,只能像砧板上的鱼,扑腾一阵后,勉强发出生涩浑浊的音节:“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