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艾莎温柔地看了赫敏一眼,然后再次看向斯内普,她的目光变得异常深邃和郑重,“而这一切计划能够实施的核心前提,斯内普教授,是您必须活着,并且愿意发挥您全部的力量。”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尤其是斯内普。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感——有被看穿意图的震惊,有长久以来压抑的痛苦,还有一丝……被强行从自我毁灭的轨道上拉回来的无措。
“我认为,真正的忏悔,”艾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不是用死亡来逃避,或者寻求一种一了百了的解脱。真正的忏悔,是背负着过去的罪孽和痛苦,用自己全部的力量、智慧、才华——比如您作为魔药学大师、黑魔法专家、黑魔法防御大师所拥有的一切——为您所伤害过的、也是您现在所愿意守护的这个世界,贡献出个人全部的力量。活着,往往比死亡需要更大的勇气。只有活着,才能真正的赎罪,才能弥补过去所有的错误,才能让那些牺牲变得更有价值。”
这番言论,彻底撕开了斯内普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以死赎罪的隐秘打算,将一个更艰难、但也更有意义的未来道路,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全场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但这次的寂静,与之前的震惊不同,它充满了思考、震撼,以及一种被颠覆后的茫然与醒悟。
斯内普教授僵立在阴影里,脸色苍白得吓人,他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邓布利多那带着复杂探究的眼神,深深地低下头——艾莎的话,精准地剖开了他层层伪装下的灵魂,让他无处遁形。
邓布利多缓缓地摘下半月形眼镜,用手帕轻轻擦拭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看到希望的微光。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有力:“艾莎……你的战略构想,大胆得令人心惊,但也……周密得让人无法轻易反驳。尤其是最后关于……生命价值的论述。”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语气变得异常温和,“我知道,这需要时间来消化。但艾莎提出的,确实是一条……不同于以往任何设想的道路。一条或许能带来更大胜利,也能带来……真正救赎的道路。我们都需要认真考虑。”
哈利看着艾莎,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他讨厌斯内普,这一点从未改变。但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艾莎的计划如果成功,确实能最大限度地保护无辜的人,并将伏地魔引入绝境。而她对斯内普说的那番关于活着赎罪的话,也隐隐触动了他内心深处关于牺牲与责任的思考。
在一片沉默中,艾莎用很轻,但足以让房间里每个人都听见的声音,补上了最后一句:“我想,莉莉·伊万斯……一定是愿意看到这一切的。”
死亡圣器(上)
阴影笼罩着斯内普,使得他脸上的表情愈发难以分辨。但那惯常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愤怒与抗拒,却奇异地消散了。他没有再看任何人,尤其是避开了邓布利多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也绕开了艾莎那双过于清澈、以至于让他感到刺痛的眼睛。
良久,就在罗恩几乎以为他会爆发或者冷嘲热讽一番时,斯内普只是用他那特有的、丝滑而低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说了句:“我需要……考虑。”
他没有说“我拒绝”,也没有说“我同意”。但这简单的“考虑”二字,从西弗勒斯·斯内普口中说出,尤其是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几乎颠覆他所有预设路径的谈话后,其分量已然等同于某种程度的认可。
他没有告辞,只是像来时一样,无声地、几乎是滑行般地转身,黑色的长袍在身后卷起一阵微小的气流,旋即消失在旋转楼梯的入口处。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留下了一室沉默和心思各异的五人。
邓布利多似乎微微松了口气,他重新戴好眼镜,目光扫过剩下的四个年轻人,脸上恢复了些许往常的温和:“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需要讨论的话……”
“教授,”哈利几乎是立刻开口,他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刚才斯内普在场时他强压下了询问的冲动,“我有个问题。昨晚……我做了个梦,或者说,我又‘看到’了伏……神秘人的思想。”
邓布利多的眼神瞬间变了:“你看到了什么,哈利?”
“他在找一个人,名字好像叫……格里戈维奇?”哈利努力回忆着梦境里那个模糊的名字,“他似乎很急切,反复说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什么的。但是我不明白,这个格里戈维奇是谁?神秘人到底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邓布利多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某些久远而危险的记忆。
最终,是艾莎开了口:“教授,您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关于神秘人在寻找什么,还是希望您不要隐瞒。”
邓布利多缓缓地叹了口气,他看了看哈利充满求知和焦虑的脸庞,又看了看赫敏和艾莎那写满了“我们已经看穿”的表情,连罗恩都睁大了眼睛,一副等待揭秘的模样。
“隐瞒……”邓布利多轻声重复着这个词,“是的,我必须承认,在某些事情上,我确实选择了暂时保密。并非出于不信任,而是……出于一种或许是过度了的保护欲,以及对于某些传说的危险性认知。”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然后清晰地说了出来:“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伏地魔如此急切地寻找魔杖匠人格里戈维奇,目标应该是一件他梦寐以求的宝物——一根传说中拥有无与伦比力量的魔杖,被称为‘命运杖’或更常被称为……老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