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老人,再是年幼的孩童,妇人,最后连身体强壮的男人也无法抵抗,似乎短短一夜之间,除了他们两个外来人,整个村子都被那股疫病的恐怖阴霾所笼罩。
疫病一点点蔓延到了更多地方,折磨着许多无辜之人。
小明自小就怕生病打针,恨不得马上逃离,可陆望会一点医术,他看到了同类们扭曲的脸,颤抖的身子,他想研究能治愈疫病的方法,想让他们哪怕离开,也不至于那样痛苦。
也就在此时,二人出现了分歧。
陆望不愿意离开,他不忍见同类痛苦,知晓此处根本不会有什么医师,自己也许是唯一一个能让他们哪怕好受些许的人。
但凡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想放弃。
陆望托小明去附近寻些草药,既然疫毒在原本的村子爆发,那大概率附近便有能够救治的草药。
小明哭丧着不解:“找到了又怎么样,找不到又怎么样,我们现在只是幸运没有被感染,再待着久一些,我们也会和他们一样的!”
陆望深深看着他,良久,叹了口气,许是释然。
“是我的错,我们……我们处事、准则都不相同,也许并不适合一起走下去。”
相见如故,分别亦只有短短一句话。陆望心系众生,哪怕自己只是芸芸之中一人,小明来这个世界太过匆乱,至今惶惶恐恐,小心谨慎,愿望不过是想要在这危险之地存活下来,能有一丝哪怕回家的机会。
只是两人见面时都太孤独,在这望不见头的连绵山峦,无穷嶙峋怪石间,看到了唯一一个像是同样被这世间抛弃的落寞之人,生出股对方与自己相似的错觉,于是结伴而行,分享着半生见闻。
如果早知不同路,想必早早分开,也好过这样残忍。
陆望送他的其中一幅画被小明埋在了村里,画中正是他二人在村中景象,他想过挽回这一段友情,要尝试着去找他口中药草,可临到村口,又再一次退缩,他的确胆小,怕死,又怎么敢拿自己的生命再去当做赌注。
因为他看到,自己离开时,陆望也同样与那些村民一样,开始了咳嗽与头痛。
小明又变成了一个人,他带着陆望的画,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
数不清过了多少时日。
他已经无处可去,对段青玄的渴望也逐渐变成了恨。
说来很无常理,可此刻的小明早就难得拥有常人理智与逻辑思维,他应有的自知,心性早已在每日煎熬中被拆的破碎不堪,尤其梦中看见陆望离别时失落的眼,却又不甘于承认自己的无能胆怯,于是一味怪罪到了段青玄的身上。
怪他为什么还不出现,为什么不来拯救自己,拯救这个被东西二洲抛弃的荒断山,拯救这些和自己一样饱受煎熬痛苦之人。
为什么这样的人却会是主角呢?
书中写爱恨一霎,他只觉好笑,可到自己身上,原来是可以这样简单轻易,无需什么千百个缘由的。
人就是这样奇怪,倘若一个万人称颂的好人,他没有帮到你,你对他便会心生厌恶,为什么你救了这样多的人,却独不能救我一个?
可对于一个做惯恶事之人,只要他偶然与你有了共同利益,可以从泥潭中捞你一把,你便会将其奉为圭臬,当做恩人百般感激,连他从前做下的自己最看不起之事也能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