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序则见刑厄站在屋内没上榻,似乎也更不打算休息,他干脆抬手招呼刑厄过来。
刑厄走过去,霍序则坐在桌前撑着脸,说了句“坐”。
刑厄有些迟疑。
霍序则懒得多说,亲自上手拽住刑厄一只手腕强迫其坐到他的旁边,随后斟酌了下,开口问:“刑厄,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刑厄一愣。
他,喜欢,生活?每一个词似乎都离身为暗卫刑厄很远。
霍序则又换了一种问法,说:“那你想当暗卫吗?”
刑厄张了张嘴,还是无法回答。
这是他从没想过问题,一个过去十九年生命里只有“生”或“死”暗卫从来不会,也不应该去思考“想不想”这样的问题。
霍序则叹息,口中默念:“封建压榨害人不浅……”
“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霍序则拍拍刑厄白日里也穿着夜行衣宽阔肩膀,“今晚你和暗七都休息吧,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你们避一避。”
身为暗卫所从几百上千名暗卫中脱颖而出的优秀“毕业生”,刑厄无条件对主人的话言听计从,于是即使休息也无事可做的刑厄还是听从主人命令待在自己住处,直到屋顶悄然落下一丝轻微声响。
刑厄停下擦拭随身匕首的动作,抬眼,刚好与房顶上暗七对上视线。
暗七面上蒙着黑色的面罩,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刑厄却仿佛从那双每一个暗卫都同样波澜不惊又或者死气沉沉眸中看到了一丝兴味。
暗七扯下面罩,做了口型:“傻——”
暗七第二个字还未出口,原本还坐在房内刑厄转眼间已近在暗七面前,他拽起暗七黑色束紧夜行衣袖口上一抹看似不小心沾染的湿润深色,眸色沉沉:“谁血!”
傻子挨打了。
一句话只有五个字,暗七每说一个字就感到身体仿佛被一种无形压迫力压得几乎要跪到地上。
刑厄甚至没等暗七话音落下,劲瘦的身影已经急速掠向熟悉院落。
公子明明说他有私事要处理,公子为什么会挨打?挨了谁打?
尚书府公子,即便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傻子又有谁敢打他!
刑厄到达霍序则院落的时候,大夫还在给床上伤员看诊,刑厄无声无息落于房顶,从瓦片缝隙中只见到床幔飘荡间,一块块白布送进去,又染透了刺目血红被递出来。
等到大夫看诊完毕,刑厄不知不觉似乎握拳屏息了良久,他的掌心,鬓角,后背渗出一层细密冷汗,夜里的凉风一吹,刑厄猝然回神。
待所有人离去,刑厄悄然落到屋内,一步步靠近落下床幔。
床榻上不时传出纸页翻动的声响,刑厄在床榻近前双膝跪地,低低出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