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不意对方如此警觉,连忙表示并无不敬之意:“主将与阿花公子也有数面之缘,特地命我打声招呼,以尽礼数。”
西琼了然,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挡了下来:“多劳挂念,此间事毕,当有好生叙旧的时候。”
他自己实则也不是很清楚阿花的状况,自殿下从凝波渡归来后,据说对方一直交由行舟照看,有医师随身看护,不能说是个好兆头,多半意味着有什么伤势仍未痊愈。而这次前往新宛,又特地使之随行,只是始终处于繁复阵法的严密守御中,不曾现身于人前。
西琼总觉得殿下、剑仙与阿花之间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但他也知道,有些时候最好就别太好奇。
眼看面前的牡丹队率客气一番,传达了主将的意思,就不再多言,转而说起在中原行动的事宜,西琼认真应答,心下松了口气,听繁岭妖耐下性子文绉绉地说话,他都替人家觉得累。
刚说了几句,西琼忽将视线转向驻地北面,看向那里的动静。这两名妖族在夜里俱是目明眼亮,牡丹也扭头看去,双眸如同兽形时一般,在黑暗里泛出微光。
王庭卫队所在的侧方,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屋子,四四方方,模样似乎颇为特殊,又离此处连成一片的屋院有些距离,独自立在那里,不过有着夜色遮挡,一时也说不上到底哪里奇怪。
此时,一个身影从屋后转出,随着他快步向外走来,道道晦暗的流光从他身上闪过。牡丹常要出入由古老阵法庇护的繁岭族地,又有个专研建阵的好友,自己虽不通此道,也能看出那些正是在急迫穿梭阵法时泛起的映照。
明暗交织间,阵法波荡的痕迹无比复杂,尽管对方并不被其排斥,能够来去自如,却不知道那屋子周围究竟布设了多少看得出和看不出的守备。
再仔细一看,阵中哪里是什么屋子,分明就是王庭的御驾;这座巧夺天工的车驾据传有着不同的形态,但在形制上具备共通之处,此刻即使看着十分低调,崖鹰也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曾经狠狠做过功课的牡丹还是把它认了出来。
牡丹一时间转过许多念头,都知道长明殿下本人还不在这里,王庭的使者进入中原时,大概没有驱使着崖鹰驾车,光是运送想必也费了一番心思。此刻看来,车驾又受到重重阵法的保护,如此谨慎,说不定载了什么要紧人物……
才想到这里,那身影就从暗处穿过灯下。特立独行的短发,发梢好像被横砍了一刀般齐整,却是王庭那名不见经传的医师行舟。
“……”牡丹也不好说她本来期望看到的是谁,就是总觉得有点失落。
行舟径直朝西琼过来,边走边从袖中取出一件罩着青绫的法器,说道:“急事,我走了。”
说完也不等西琼回话,好像只是来通知一声,他将手上的法器一转,身形飘起,倏忽不见踪影。
西琼心中一沉,行舟这家伙平时看着有点没溜,正经时候还是靠谱的,殿下对他也有着能将要事托付的信任。此时匆匆离去,只能是殿下那边传召了,甚至都来不及解释两句。
是谁等着他出手施救?新宛的情形又是如何?他面上不显,和牡丹告罪一声,唤来部下依次吩咐,远方夜空正渐渐泛白。
第270章物华休(五)
行舟乘着一阵狂风疾掠,越过城头,折身飞落而下。新宛对他而言全然陌生,他也是第一次深入仙门辖下的中原城池,不过他多有准备,倒没有显露行迹之虞。别说深夜无人,就是在白日的街上,若是有人往他这里看来,也只会被这风吹得迷上一下眼。
御风飘行,有如萧萧木落。他翻手捉住那片如同一张小扇的黄叶,在王庭重新炼制过的法器当真不同凡响,但他顾不得体会,连飞带赶地急着去办正事。
这次阿花同他们一起出行,作为医师,行舟那是大大地不赞同。在他看来,剑仙能够彻底掌握这两边身体与神魂的精微控制前,“阿花”的躯壳最好还是深藏在王庭中,以免又遇到什么意外变化。
最后的决定却不如他所愿,行舟起初觉得这俩人肯定是有过一番争论,而殿下没能辩赢——也不让他意外就是了,可在这件事上总要多坚持一下吧。
行舟本以为,殿下会决心把阿花留在最安稳的地方,毕竟他也见识过对方那经年累月的执着。失而复得之后,又没少历经磨难,应该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才是。
但当他们定下行程后,剑仙又特地来对他这个医师解释,只用了几句话就把他说服了:“此行要对付的大敌是我平生仅见,若有差池,世上恐难安稳。阿花留在王庭,未必能独善其身,随我到近前,却能有所准备,或会在紧要时候左右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