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从前她还能视昭王为兄长,与他谈笑风生,可如今父皇驾崩,朝堂后宫都经历了一番血洗,她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他心中有恨,得位不正,说他暴戾恣睢,踏着父皇与兄弟的尸骨,弑君篡位……可不出几日,所有质疑的声音都被武力镇压,以往温润如玉的皇兄,已经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谁也不敢置喙一句。
可她没想到,庄妃的癔症,竟是母后所为。
以皇兄如今杀伐果决、狠辣无情的心性,怎么会放过母后呢?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母后从前亦是疼爱皇兄的,这么多年,她只做错了这一件事,还求皇兄网开一面,饶恕母后吧!”
晏雪摧不为所动,眼底只有一片冷漠。
若谁都可以轻易饶恕,谁来赔母妃这半生不死的五年呢?他用了多少护卫,想过多少办法,才护着她痛苦艰难地活到今日。
皇后自知无力回天,最后看向晏雪摧,“自作孽不可活,我认。可玉熙心性纯良,对此一无所知,只求你……看在多年兄妹情分上,放过她吧……”
她清癯的面容一片凄冷死寂,目光落在灵堂正中的先帝龙椁,倏忽起身,毅然决然地撞了上去。
事发突然,庄妃大惊失色,玉熙根本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她撞向梓宫。
闷重的撞击声响彻灵堂。
玉熙踉跄地扑上前,抱着皇后的身体失声恸哭:“母后!母后!”
皇后发髻散乱,双手无力地垂下,慢慢断了气息。
晏雪摧漠然转过身,行至廊下,低声吩咐:“先帝驾崩,皇后痛不欲生,于灵堂前以身相殉,已随先帝而去。”
元德愕然片刻,当即领命,请礼部官员及内务府前来操办一应事宜。
……
除夕夜,晏雪摧在慈宁宫陪太后守岁。
庄妃如今是太后了,身子愈发好转,宫里人也伺候得尽心,心里唯独放心不下的,便是远在宫外的儿媳,还有眼前这个,在外君临天下万人朝拜,可自阿萤离开,再也没有真心笑过一回的儿子。
“都快两个月了,还没有阿萤的消息吗?”
晏雪摧摇摇头,手里的茶已经凉透了,灌入喉中方觉如刀刃般冷意刺骨。
太后思索道:“南边的雪停了,她们行程快的话,大约已经到南直隶了。”
晏雪摧坐在昏黄的光影里,哑声开口:“嗯,已经加派人手在沿途和南直隶搜寻了。”
可年关前后天寒地冻,匪类猖獗,这么久都没有消息传来,连各地的客栈医馆都没有线索,他甚至生出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念头。
“母后,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我?”他忽然苦笑着问道。
这一路走来,他手里染了太多的杀戮和鲜血,有时候也会想,那些杀孽会不会报应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