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来泞邑,今日已是第四天,子见已经回了王都,伤了自己的蒙面人始终没有消息,王后的媵臣猛父也不见踪影,能找到隗烟,也算是意外收获,至少泞地一行,不至于空手而归。
泞邑不大,一纵一横两条主道,将泞邑划为四块,郑达的住处与隗烟落脚的地方竟在同一区域,曲曲拐拐穿过几条小巷,很快便看到樊品在门前留下的记号。
郑达进屋,向店家打躬,说找人。
任克特征鲜明,郑达才说两句,店家便道:“在后院,刚回。”店家见不是来食宿的,浪费了不少笑脸,朝里面一指,便不再理会二人。
郑达进了后院,又看到樊替留下的记号,微微扬起下巴,叫樊替去敲门。
才响第二下就听屋内有声音问:“找谁?”
应门的是任克。
任克将门打开一条缝,从里面探出头来,疑惑看了看樊替,问:“你……找谁?”
“找你。”郑达从门边闪身而出,笑道。
任克仍是把着门,看着郑达,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郑……大人?”
“怎么,不认识我了?”郑达说,脸上的笑瞬间冷了下来,看着任克:“你说看守隗烟,必不会让她跑掉,怎么竟跑到泞地来了!”
“……”任克性子直,话也少,骤见郑达来此,心中已经足够震惊,被郑达一句质问,更是问得无语,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痴在当场,直瞪瞪看着郑达。
“这位是弼人府的郑大人。”樊替并不知道任克看守隗烟是经得郑达同意的,见任克把在门口发呆,像马一样打了个响鼻,对任克说道,“让我们进去说吧。”
“郑达大人?”任克再次念郑达的名字,却不把郑达二人让进屋来,出了门走到院子,任克跪伏在地,恭敬地一揖到底:
“见过大人!”
“一路辛劳!”郑达单膝跪地,扶着任克一起站了起来。
计五喝酒向来不管同饮的人是谁,便是任克这种木头一般的人,计五也能喝得尽兴。
计五需要的并非事酒伴,而是一个像酒伴的人。
樊品虽然也不能说,但得了郑达指示,刻意找些话题来佐酒,计五因此喝得格外舒畅,酒肆之中,二人你来我往,融融冶冶,到似是多年旧识,他乡偶遇,有说不完的乡情要倾吐。
樊品领了郑达的指示,想着能在喝酒时说的,不外乎两件事,一是郑达对他兄弟二人的恩情,再者便是他与弟弟樊替一同娶进屋的女子,他们共同的老婆。
樊品有意隐瞒了郑达的身份,只说郑达与其父有旧,说得情真意切,让计五颇为感慨,慨叹之余,不免想起了光头叔,若不是光头叔说要逃走,现在他便该与老族尹一道,在去往幽都的路上历险。
酒是好东西,最易融洽气氛,勾起人的情怀。
樊品对郑达的感恩之情,出自肺腑,几句话下来,让计五有了些掏心掏肺的感觉,不自觉便想倾吐。
计五并无乡情,他要倾吐的是对隗烟的情分。
向一个陌生人吐露心思,并不会给心中有秘密的人产生太大的压力,因为倾吐过后,出了酒肆大门,彼此便是天涯路人,两不相干。
此刻,计五便借着三分酒意向樊品在诉说心事。
计五略去被族人追杀的事,也略去了隗烟也是因为怕人追杀,所以与他一路逃奔到泞邑的事,就说三人偶遇,就说这一路来的点点滴滴。
说林中的夜宿,说清晨醒来时的十指相扣,说隗烟的眼神如何吸引着他。尤其是前夜月圆,在漫天星子下,他与隗烟的深情拥吻。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未来!”
这是前夜计五对隗烟说的,是他许给隗烟的未来。
“你说,我该不该爱上她?”他一手搭着樊品的肩膀,一手端着倒满了酒的陶碗,对樊品示意,樊品一口喝干,他却只浅浅地抿了一口。
他不喜欢这家的酒,寡淡无味不说,还有股说不出的酸味。不过这家酒肆,酒虽差,肉羹却极是鲜美,更难得是便是有螺蛳,和大邑商的酒肆做法相同,敲掉了壳尖,恰好入味。店家给二人一人一根细长竹签,一头削尖,正好用来挑鲜嫩的螺肉。他专门问过这水煮螺蛳的做法,如何才能做得如此脆嫩,店家只是笑,却不说话。
“该!”樊品豪放地说。“喜欢一个人,就该对她好,就该告诉她你喜欢她。”
计五沉默不语,想着任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