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类低头看,才发现鞋底有血渍,脚底用力,在亲卫身上擦了几下,仍有血迹,又在土上用力蹭掉。
从子永处要来的绢帛,送给祖父高圉大人新宠的一名秦地女子,用家财换来的十朋货贝则以大哥周质的名义送给宫中的卫佐——他的叔父周佐,带话说周质有事相求。至于父亲亚圉身边的几个人,他前些日子已经打点好了,关键时候也许能排上用场。
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决不能有一点点差池。
把下人全部打发出去,周类又将事前想好的路子在心底默想一遍,觉得应无疏漏,手在腰间摸索了一下,将短剑挪到最顺手的位置,对索弜点点头,带着阿永、阿为,一起往周质府上行去。
“大哥,今日父亲召我过去,将我狠骂了一顿。”周类在大哥面前委曲地诉苦。
“所为何事?”明知周类不喝酒,大哥还是叫下人上了酒食。
大哥总是如此热情贴心,这方面要学着点,周类提醒自己。
“祖父大人因我去道沟的事,说要拘了我。”等下人走开,他对大哥说道。
他要制造一个机会,让大哥走近,因此作沉痛欲哭状。谁知想起祖父对他的种种不公,悲从中来,居然毫不费力的流下泪。“我不知有何大错,让祖父大人如此厌憎!”
既然哭了,就哭个痛快。周类忽然想起,这该是他十五岁以后第一次哭吧。
我要亲手杀死我的大哥了。
看着大哥果然从案几后起身,慢慢走近他,他一边哭,一边想道。
“你不曾犯错,只是祖父大人还没看到你的能力才华。”大哥手搭在他的肩上,额头轻轻碰着他的额头,声音温和。“总有一天,他们会看到的。”
这无数次让他内心感激的安详声音,此刻却让周类心中无比厌恶。
“对,总有一天,他们会看到的!”说完他抽出短剑,朝大哥的腰间刺去。
大哥向后仰倒,要离他更远一些。周类一击得手,岂能此时便罢,又扑将上去,跪在大哥的身侧,抬手再刺。
“你!你干什么!”大哥惊讶地看着他,但此时全身无力,眼睁睁看着周类手中的短剑高高扬起,从胸口落下。
周类的短剑再次刺入,第二剑刺入了大哥的胸膛。
“总有一天,你也会看到的!”周类手中用力,口里狠狠地说道。
第三剑,大哥的口中冒血,却已说不出话来。
大哥的身子还会偶尔抽搐一下,他看着行将死去的大哥,抚摸着大哥的脸:“若是你从不曾对祖父和父亲大人说过什么,那该多好。”
周类还在流泪,却不再是因为遭遇不公。
“你为什么要说……你为什么要说……?”
待眼泪流干,大哥的脸也慢慢变得微凉,周类起身,把最外面的衣服脱掉,里面是一模一样的衣服。里面的衣服也渗了几点血渍,不过不明显,他略略掩饰了一下,走出去,带上门,招手,召了几名下人来到跟前。
“大哥说,有位叫索先生,带着两名军士,已在门外等了很久,你去传他们进来。”下人领命去了。
“大哥要在此商议军务,你去请卫佐大人和片公子、若公子前来。”他对另一名下人说。“对了,卫佐大人今日不当值,去他府上请他吧,正好都近。”
片公子叫周片,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若公子周若,是卫佐大人的儿子,叔父的女人为叔父生了四个儿子、五个女儿,却夭折居多,男丁中只有周若长大成人。
“大哥吩咐,今日商议之事重大,尔等非传召不得打扰。”下人唯唯应了。
他看着最后一名下人走过庭院,转身推开门要进屋,想想索弜马上会到,又立在门口等。
把索弜三人引到屋中,周类又出来,掩上门,站在门外等。
第一个来的是叔父卫佐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