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晋一哽,硬着头皮道:“你少打岔!我还道你是什么不世出的奇人能人呢,没想到眼皮子恁的浅。合着你在南亭捞名声,就是为了换个稍微富庶些的地界,好放开手脚捞钱!”
乐无涯再次反问:“我不捞钱,账面上的五千两亏空,你替我填?”
元子晋:“?”
元子晋:“……什么五千两?”
乐无涯一指旁边桌案上那如山堆积的账簿:“三任知府留下的烂摊子,我粗估了一下,拢共四千八百两。肯定还有没算到的,算个五千两,不过分。”
元子晋还在发傻时,华容耳朵里已是轰然一片,差点咬了舌头:“怎会——”
五千两!
对平民华容来说,他连烧纸钱都没敢烧这么多。
当初,太爷的父亲掏出半副身家,赈灾捐官,也不过是一千两银子!
华容看向乐无涯,几乎要哭出来了。
太爷都知道了,怎么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乐无涯却是毫不意外。
若是此地政通人和,轮得到他来?
倭寇之乱,只是表象而已。
简单来说,此地最大的症结是穷。
穷则生变,继而生乱。
元子晋不敢信乐无涯的说辞,快步向前,就近翻开一本摆在最上头的账目。
乐无涯已用可以擦去的炭笔圈出异常之处,倒是醒目。
元子晋心算之下,发现这一本帐上,便有三百两银子亏空,不由得白了面孔。
他虽然不大聪明,可也晓得,这账目亏空,必是得要人补上的。
前三任知府均是不得好死,闻人明恪再有能耐,总不能追到地底下去要账吧?
元子晋的脑袋也跟着大了:“找那个姓卫的府同知啊!他是怎么代管的?!”
乐无涯语调轻快道:“哦,你也知道他是代管。换你是他,你乐意当这个填坑的冤大头?还不是得等我这个正主来么?”
元子晋结巴起来:“那,那怎么办?增税?”
“不错,我刚一到任,苛捐杂税就来了。”乐无涯一点头,“看出来你很恨我了,想让老百姓背后骂我扒皮知府、破家狗官。”
元子晋也顾不得指责乐无涯了:“你甭卖关子了!有什么招数,你倒是使出来呀!”
“有啊。”
乐无涯将手搭在元子晋肩上,笑吟吟地推着他转了个方向。
元子晋正心乱如麻,见他如此做派,还以为他要弄什么玄虚,一头雾水地随他转过了身去。
紧接着,乐无涯毫不留情,一脚踹到了他的屁股上:“给我滚去做你的功课去!”
元子晋被踹得踉跄两步,直接扑到了迈步而入的秦星钺的怀里。
秦星钺与乐无涯视线一交汇,他便使了一个巧劲儿,把立足不稳的元子晋推出了房屋,顺便麻利地把门关上了。
元子晋被狼狈为奸的两人接力扔出了房来,又痛又气,揉着尾巴骨,在院内扯着嗓子,叫唤得声震四野:“姓闻人的,你给我等着!”
见屋内没有回音,元子晋委屈地揉着腰臀,径直向后院而去。
仲飘萍人已在后院,正一板一眼地用一截注了铅的白蜡棍操练着刀法。
见他一瘸一拐、灰头土脸地走来,仲飘萍停了手:“元公子,怎么了?”
元子晋没好气道:“碰见狗了!我就是那吕洞宾!”
说着,他抄起挂在武器架上的一样奇怪武器。
那锤头看着小,但足有二十斤,锤柄上穿了个孔,由一条两尺长、浸了桐油的麻绳串过,打了个猪蹄扣。
这便是乐无涯为他所制的“教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