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晋拎着这东西,走到一口摘了铜丸的铜钟前,满怀怨愤地单手抓着绳子一端,将锤子凌空挥舞起来。
——他的功课,就是要挥舞起麻绳,用锤头稳稳敲中这口小铜钟。
刚开始,他每日只需要敲中钟身二十下,就能吃饭睡觉。
现在,他得稳稳砸中铜钟中央那块一文钱大小的花纹,砸满十下,才准上床。
仲飘萍的职责,则是要把刀法练熟,以及在旁监督着他。
元子晋不懂操练这玩意儿的作用是什么,只当自己是被那该死的闻人明恪磋磨刁难了。
于是,他咬牙切齿地双手握住绳子,把那枚花纹当做了闻人明恪的脑袋,将锤子在空中挥舞两圈,舞出了呼呼的风声。
当的一声,正中红心!
这一声异响,震得一墙之隔正在夜钓的卫逸仙,直吐出了一口热茶。
他刚才才被元子晋的大呼小叫吵得头疼,又被狠震了一下,不由惊道:“什么动静?”倭寇打上府门了?
僮仆小步快跑,前去查探。
半晌后,他折返禀道:“是知府老爷带来的人在操练呢。”
卫逸仙望向漆黑如墨的鱼池,惋惜地一摇头:“唉,这两日怕是钓不成鱼了。”
……
秦星钺出身天狼营,打探情报还是颇有一手的。
这半日光景,他已带回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譬如,三日后,是本地布政使大人、乐无涯如今的顶头上司的生辰。
三节两寿,孝敬上司的礼是一样不可少。
与他管理天高皇帝远的南亭小县时不同,如今的乐无涯,头上顶着按察使、布政使、指挥使等几位老爷,中间有七八位知府同仁,底下还有一帮嗷嗷待哺的官员。
说白了,没有钱,他寸步难行。
前三任知府,或多或少,都死在一个“钱”字上。
将秦星钺送去休憩后,乐无涯独身一个立于院中,单衫薄衣,满身是月。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卷银票。
那是小六给他的修路之资。
他本意是想替他攒着做老婆本。
如今,怕是留不住了。
乐无涯伸手捻出衣领里那枚玉制的小棋子,抵在指尖,缓缓摩挲。
唉,想给小七写信了。
要怎么能投个散财童子的胎呢?
他也想学。
第133章赴宴(一)
次日,乐无涯终于见到了通判牧嘉志。
刚与乐无涯打上照面,他便愣住了。
当此人在法场与倭人纠缠,三下五除二拆穿其身份时,牧通判便确信,此人身份必是不凡。
但得知他真是新任知府老爷,他又难免皱眉。
——这么个年轻人,被抬到这等虎狼之地,一副肩膀单薄柔嫩得很,只有些小聪明,又怎担得起一府重责?
牧通判与他见礼过后,并不奉承他些什么,简单寒暄了两句,交代了一句自己事忙,得了乐无涯一个点头后,便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乐无涯玩味地望向他的背影。
他的走姿风风火火,速度奇快。
有名典吏捧着卷宗,险些与他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