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大家观望着、观望着,把卫大人给观死了。
这就很尴尬了。
最关键的是,此事从明面上看,与新任知府半点关联都没有。
就好像是知府大人什么都没干,卫逸仙就一通活蹦乱跳,把自己活活作死了。
但让这些人精相信卫逸仙的倒台与新任知府半点干系都没有,那是绝不可能的。
在底下官员夜不能寐、反复揣摩新任知府到底对卫逸仙做了什么时,乐无涯正哼着《老鼠嫁女》的小调,怡然自得地做他给项知节的回礼。
姜鹤淹留桐州,等了这么些时日,总不能叫他白等。
小六赠他的礼物如此用心,他合该礼尚往来才是。
近来,乐无涯喜欢上了和元子晋下棋。
他一个知名的臭棋篓子,如今碰上了元子晋这个更臭的,简直是如获至宝。
元子晋棋艺疏松,偏偏格外较真,常常是经过半晌的冥思苦想后,自信满满地下了一步送死的棋。
趁他思考棋路的间隙,乐无涯能忙里偷闲地拿起柄小锤敲敲打打,为他的礼物收尾。
元子晋正搓捻着棋钵里的棋子,权衡该落在哪一处。
见状,他恨恨道:“你专心点!”
乐无涯头也不抬:“少来。想你下一步怎么走吧。”
这些天以来,无论是在等待案发,还是在郑邈查案时,他都是如此这般挤出时间,一点点赶制他的礼物。
“穷酸死了。”元子晋觑着他的礼物,“你很缺钱吗?”
“缺啊。”乐无涯理所当然道,“你不是说要给你爹写信要钱吗?不如一步到位,我亲笔写一封勒索信吧,让元老虎来赎你。这样你能回家,我能拿钱,两全其美。”
元子晋拿棋子丢他,斥道:“不许那么叫我爹!”
乐无涯凌空一抓,将那枚棋子接在掌心,把玩片刻:“舍不得我啦?”
“放屁!”元子晋涨红了脸,“我爹要我混出个人样儿再回去,我要是夹着尾巴一事无成地回了上京,成什么样子?”
乐无涯:“那给你一个小队长做吧。”
元子晋本能地要翻他一个白眼。
翻到一半,他愣住了:“……你说什么?”
乐无涯低头端详他的礼物:“昨天,那些不得用的府兵已经被发回去了。等新人来后,你去挑十二个人,当个小队长。能不能干?”
“能!”
闻言,元子晋立即激动起来,连棋也不下了,跳起身来,攥着棋子,在房中来回踱了两圈步子,欣喜得两颊微微泛红。
他深思熟虑了一阵,问乐无涯:“我非得在新来的府兵里挑吗?不能在现在的人里挑十二个吗?”
因为擅长掰腕子,元子晋跟现在的一批府兵玩得很好。
“不行。”乐无涯断然拒绝,“你和他们太熟了,不好管。”
元子晋第一次没有急着反驳乐无涯的话。
他沉吟着思考一阵,点头道:“我明白了。”
乐无涯看他一眼,微不可察地一点头:“你怎么管教他们,我管不着。我只有一个要求:新来的十二个人里,你最多只能选六个留下。”
元子晋急了:“为什么?”
乐无涯淡淡道:“小老虎,自己想。”
说罢,他继续低下头,整饬他的礼物。
新送来的府兵,材质仍是良莠不齐。
元子晋如何识人用人、如何从中取舍,也是乐无涯给他出的一道考题。
他是更重才能,还是更重德行?
是会被逢迎拍马之人迷了双眼,还是能透过表象观其本质?